他几乎要晕死过去。
然后他被放了下来。
瘫软倒地时,手碰到了什么,搁的有点痛。他哆嗦着挪开,那东西顺势滚到他脚边,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。
一具骷髅正坐在他面前。两个大大的深洞注视着他。他脚边是一根折断的枯骨,利的象刀,尖端粘着血,另一端是张开的五指。
他骇得跳了起来,连滚带爬的往后逃,却跌倒了。
爬起,绊倒,爬起……直到明海再移不动了,他终于缩成一团,抱着头痛哭了起来……
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累了声音便小了下来。"哭完了吗?",一个声音幽幽响起,泪眼中那和尚坐在块石头上,淡淡看着他。
明海这才意识到身边原来有活人,害怕之心终于减了些。再睁眼细看,那僧人居然环抱着那枯骨,明海惊得连泪都停了。
"为什么那么害怕?你不记得吗?"和尚居然伸手去抚摸那骷髅头骨,明海倒抽了口气,退了退,泪又涌了出来。那和尚却温柔之极,轻轻怔怔的触摸,似乎那是情人的手。
"这是我的结拜兄弟,我们两百年前结拜的时候,就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……"
明海猛然跳起,转身狂奔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逃走,逃走,逃到师兄弟那儿去,逃到人群里去。
风在耳边呼啸,将那人"……同月同日死……"的声音远远抛在了身后。
(4)
黑暗中,明海找不到回家的路,他跌跌撞撞,如同在黑暗的迷宫里乱闯,摔了无数的跟头,可原本不远的寺庙怎么也走不到。
等到天边慢慢白起来,远处的公鸡开始打鸣了。他终于看到那熟悉的山门,无论怎样的鬼怪妖法,天亮后便无法作怪。
明海在撞开虚掩的大门时,终于晕了过去。
醒来后,师傅以前未有过的慈祥拌在他身边。阳光被窗子分成一格一格,在明海的床前缓慢移动。在光线中飞舞的金色灰尘的映衬下,昨夜就如同噩梦般不真切了。
明海说出夜晚的经历。仁海边摇头不已,口中边念叨:"孽障啊,真是孽障!"
说完了,两人静默半晌,仁海起身背向明海,晨曦似乎透过他瘦高的身体飘舞而至,师傅轻轻的一声佛号,居然显得宝相庄严,明海突然有些敬畏。
“那僧人法号色空,乃是你的太师叔祖!”
明海瞠目结舌。“那不是个疯子吗!”
仁海摇头,明海怎么也不肯相信,那么恐怖的人居然是正宗的佛门中人,激动不已:“师傅,他还抱着骨头说话,那骨头是他白天挖出来的……他就象个疯子,不!比那还可怕,象鬼,地狱里出来的恶鬼!”明海说了这么一长串,终于停下来歇了歇,突然想到,“不对啊,如果他是我的太师叔祖,那该多老了?他看起来……”
“听说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,早已经不是人了……”
仁海淡淡道。
明海怎么也没想到,这个疯子般可怕又古怪的僧人居然曾是前朝的一员武将,任二品节度使,镇守边关达十年之久,匈奴闻之丧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