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上方是粉丝送的手工礼物,下方摆着一些旅游带回来的小摆件,中间则是几瓶香水。或华丽或简单的瓶子高低错落,在月色的照应下熠熠生辉,里头的液体仿佛琼浆玉露,潋滟各色波光。
施然有些意外,原来阮阮喜欢香水,收藏了不少,却因为跟她的接触,一次都没用过。
阮阮见她感兴趣,跟过来,站在一旁看。
“你平时用吗?”施然难得地起话头,声音被压得略低。
“偶尔。”
其实以前很喜欢,因为做小演员很少有专属的戏服,有时是私服,有时是别人穿过的,回家洗澡之后,阮阮会喷一点香水到颈窝或者手腕上,闻一闻自己的味道。
演艺圈里,最奢侈的不过是活成自己。这点施然这样的恐怕很难懂。
施然或许看不穿别的情绪,却能毫不费力地捕捉到阮阮眼中的落寞和向往。
她的心尖被软软一戳,抬手碰碰漂亮的玻璃瓶子:“哪些是你最喜欢的味道?”
“你想闻啊?”阮阮声音沙沙地问她。
“嗯。”施然极少用香水,因为过敏的缘故,对这方面不太熟悉。
“我倒是可以给你试香,”阮阮担心,“但你如果过敏怎么办?”
施然轻声问:“你家有息斯敏么?”
“有。”
“那就救得回来。”施然冷淡地说。
“扑哧。”阮阮没忍住,颤着胸腔笑出声。
原来施然也很幽默,原来……施然也很可爱。
她没再确认,知道施然心里有数,若追问便啰嗦了,于是抽出一瓶透明的,款式简单大方,喷一点到手腕上,递到施然跟前。
施然凑近,稍稍闻一下,果木香,略显微弱的矛盾姿态,施然扬扬眉,觉得还不错:“叫什么?”
“事后清晨。”阮阮知道施然自然认得loewe这个牌子,便只说了具体香水名。
施然看她一眼,阮阮抿嘴,抬眼看展柜,又拎起一瓶黑色的:“这是‘隐衫之欲’,据说里面有棉花的味道,我没有香卡,你靠近闻一下?”
怕外面的吴玫听到,她说得又慢又轻,呼吸里有蔓延的清香,“隐衫之欲”名字很妙,有一种衣冠楚楚下的释放感,此刻阮阮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,残存的欲念被香水勾出来,萦绕过她雪白的脖颈和下巴,停留在颤巍巍的睫毛上。
等到单薄的睫毛挂不住,它便会垂下来,做小伏低,摆出任人索求的样子。没人知道她才是欲望的驱动者。
施然又一次清晰地看到了《欲望》中的女主角,在黑暗中,在香气中,在眼前。
第三瓶,ainargie的“慵懒周末”。
淡淡的铃兰香像个提醒,分开之前,她们还可以共度一个周末,她没有工作,她也没有工作。
阮阮的动作很快,还是担心施然过敏,毕竟后天要试镜。她将瓶子一一盖牢,抽出消毒纸巾给施然擦手腕和手心,举到眼前,认真观察有没有红疹子。距离太近,气息喷在施然的血管处,她只要微微一顶腕子,便能触到阮阮的鼻尖。
可她却没动,心在动。
她感受着湿纸巾凉凉的触感,对阮阮说:“跟我去酒店吧。”
小面包又一次给自己使用了增香剂,当着施然的面。
展柜里的那三瓶香水放置得略微靠后,余量也很多,几乎没怎么用过,种种迹象表明,不太可能是阮阮最喜欢且最常用的。她站在展柜前,与其说挑选香水,不如说精心挑选了几款香水名。
每个名字都带着恰如其分的暗示,从令施然有一点开心的“清晨”,到被中断的衣衫不整的“欲望”,最后用铃兰香告诉施然,她盼望周末。
这么用心,没理由不满足她。
二人坐在商务车的两边,分别看向窗外的夜色,盛夏快要落幕,凉风是秋日的马前卒,零星的几片落叶被卷起,路灯也冷得似冰糖。
耳边还有收拾衣服时悉悉索索的声响,当时屋子里的施然看着暗影处若隐若现的身段脱掉家居服,换上吊带裙和休闲外套,阮阮在黑暗中利落地收拾洗漱用品,等洗澡声停止,吴玫略微咳嗽地回屋,灯盏俱灭,万籁俱静,才捉着施然的手腕,私奔一般往外逃。
心里像支了一张台面,有新手在打台球,清脆地碰来碰去,不晓得将钻进哪个洞里。
从门口到电梯,从司机开来的商务车到景悦国际顶层的套房。
她们出逃的路线明确又清晰,没有出半点差错。
门被关上,继续一个多小时前的亲吻,在唇齿交缠中放松紧张的脉搏。
阮阮忽然笑场,退开一些距离,在没开灯的房间软绵绵地望着施然。
施然以眼神询问她。
“我想起我演过一个戏,我在上学,闺蜜来找我玩儿,我们翻墙偷溜出去,就跟现在差不多。”
没有其他人了,她的嗓音却仍压得很细,似在躲空气。
“像吗,我们?”阮阮靠着墙面,抿了抿嘴唇。
“不知道,我没有闺蜜。”施然冷淡地落下睫毛。
阮阮偷看她的神色,不确定她会不会因此而遗憾,于是停顿两秒,认真而小声地说:“我可以做你闺蜜,如果你不嫌弃的话。”
施然没再言语,径直偏脸吻上她。
阮阮的气息被吞掉,支着手搭上施然的颈侧。
垂下的手指在空中无力地一捞,很快,浑身便被亲软了。
她的姓名里有两个“阮”,原本就应该比平常人更软一些,呻吟也软,思绪也软,连沁出的汗珠都是软的,有气无力地挂在身上,被稍稍摩挲,便挂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