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颤巍巍地探手到赵睦的鼻间,发现赵睦还有气,心中慌乱瞬间少了几分。
阿睦……阿睦……你撑住,别吓我!
“来人!快!快把阿睦擡到我屋里去!”
“你——对,就是你,去把永平巷韩大夫找来!告诉他这里有人受伤了!”
雷厉风行地将事安排完,她跟着擡人的龟公到了她的里屋。赵睦被放在床上,其他人被她一窝蜂地轰走。她迈着沉重的脚步,来到赵睦的面前。
赵睦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,脸色如常。青萝自责不已,看着受伤的赵睦,心如刀割,圆滚滚的泪水说掉就掉,霎时间脸上失了血色,满面凄容。
不过,在泪水滴落到赵睦左胸的那一瞬间——赵睦就睁开了眼。
“湄娘,是不是吓了一跳?”赵睦突然笑出了声,眉眼弯弯。
青萝是真的吓得倒退几步,杏目圆睁。
“阿……阿睦!你没受伤?”
赵睦低低嗤笑了一声,然后从左胸口掏出一个破碎的护心镜。
青萝眼神迷茫地看着他。
赵睦指指护心镜上一道裂痕,刚好是袖箭擦镜而过的痕迹。
“阿睦,你何时备下的,你怎幺知道有人要杀你?”青萝又哭又笑,脸上的妆都花了,心里想打翻了五味瓶一般,五味杂陈。
赵睦摇了摇头:“我自然是不知有人要杀我,这只是我放在曾经伤口上的物事。韩大夫给我开了些疗伤的药物,我左胸的伤需要外敷药包,药包老是会掉,我就用这个来固定,大小刚刚好。”
青萝激动地眼泪翻滚,只觉得赵睦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高兴地眼泪稀里哗啦地流。
“阿睦,你怎幺这幺聪明!”
赵睦轻笑,坐起身来,让青萝的头能靠在他的肩膀上。事情太过突然,青萝是真的吓坏了,趴在他肩头便嘤嘤地哭,将内疚自责化作眼泪,湿了他的衣襟。
赵睦匡着青萝,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丝迷茫与恼怒。
究竟是谁要杀他?
如果他只是个青楼龟公,又会影响谁的利益,这幺想要将他除之后快。
青萝哭了一阵子,心情慢慢平复,但是心里的警惕却半分没有减退。她默默想着,从方才现场的观察来看,杀手只来了一个人,一击即中,射在赵睦左胸,以为他必死无疑,可谓是箭法超群。还是她不够小心谨慎,本以为能将赵睦护着好好的,结果赵睦的身份还是暴露了,所以京城里拍人来杀他。按道理来说,若是赵镕发现了赵睦没死,一定会派一群精锐死士除掉他,不至于才派了一个人来杀他。
难不成——是孟舒窈?
青萝不知道她这幺顺藤摸瓜一想,竟然误打误撞地猜中了。她只知道这一对狗男女都不是什幺好东西,杀手肯定是他们其中之一派来的。
赵睦见她不哭了,这才将她歪在一旁的身子扶正。
赵睦正色道:“湄娘,你是不是知道是谁要想杀我。”
青萝浑身一震,有些不敢看他,硬生生挤出一抹强笑:“阿睦……”
赵睦垂眸,用嘴堵住了青萝想撒的另一个慌,他只是蜻蜓点水地一吻,又离开了。
“湄娘,这段日子你多次出入冯府,还和冯家大公子相处甚近——你还想瞒我吗?”
青萝这才真的惊到极点:“你多久知道的?”
赵睦低着头,掩藏着眼底的神色,道:“在你第一次去冯府的时候。”
青萝瞪大双眼,道:“难不成你跟踪我?”
赵睦轻笑出声,不置可否。他下一句话更像是平地惊雷,炸地青萝里焦外嫩,不知所措,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,逃避开他探究的目光。
“湄娘,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事。”
“阿睦……”青萝这才知道,今天这一箭,是真的把事情捅破了。她找不到其他借口来继续骗下去,赵睦他也不是傻子,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普通的龟公,怎幺可能有人杀他,联系着最近青萝上冯府频繁的次数,他心里早就生出了疑虑。
赵睦看她还不说实话,强压脾气,心里的戾气翻滚云涌,一股涩意充盈心头。
事已至此,她还是选择瞒着他吗?
“湄娘,我是谁。”
我是谁,我真的是你的仆,是知馨楼的龟公吗。
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,那你又如何一直不告诉我,为什幺那一晚你会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救我,又为何冯仕麟要用一脸敬畏恐惧的模样看着我,为何你时常看我时会莫名露出的犹豫、担心。
有些事,不是想瞒就可以一直天衣无缝的瞒下去,总有一些事会超出她的掌控之外,比如说赵睦居然会跟踪他,比如说在她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下,赵睦的行踪依然被京城盯上。
青萝深呼吸一口气,深深地抱住他,压抑着心里的不安。
“你是……我豁出性命,都要守护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