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浑身都在发抖,连牙关都在打颤,说不清是为什么,也许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病,也许是因为生了心病。
世子已经褪去了甲胄。她抱着他,将他放在床上,还为他擦了湿发,动作堪称爱怜。
可荀清臣却久违地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。
他张开嘴,干裂的嘴唇上下碰撞,却没成功发出声音——那根发带还横在口中,绑在脑后。
楚晏终于大发慈悲地解去了绑在他脑后的发带,轻叹一声可怜,将温水递到他唇边。
荀清臣将水匆匆咽下,呛得直咳嗽,但还是坚持开口:“殿下,请……”
“嘘——”楚晏将手指抵在他唇边,“荀丞相,孤今晚心情欠佳,你最好不要再开口——这是最后的忠告。”
荀清臣心里泛起一阵寒意,直直地看着她,眼带乞求。带着冷意的晚风拂过,勾勒出含愁的眉眼。
楚晏慢条斯理地脱下了手套,温柔地对他一笑,而后抬手,像剥刚煮熟的鸡子一样,十分有耐心地脱了他身上半遮半掩的衣服。
他的肌肤白而细腻,像是宫中上好的瓷瓶,然而越是如此,遍布在肌肤上的伤痕便越是明显,恍若白玉生瑕。
楚晏揽着他,从上而下,慢慢抚摸他身上的红痕与伤口。
被脱得一丝不挂的男人闭紧双眸,紧紧蜷缩着身体,但却还是无法抑制身体的反应,一颤一颤地随着她的动作发抖。
如影随形的疼痛伴随着他,可使人忧心的,却远远不止简单的伤痛。想起生死不明的徐照等人后,荀清臣心中不由揪紧,眼中泛起若有若无的水雾。
沉默在无形中蔓延,只有兢兢业业燃着的火烛,偶尔发出一点儿微小的声音,但很快,这点细微的声音也湮灭在了黑夜之中。
灯火明灭间,女子忽而一笑,将怀中的人丢回了床上。荀清臣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笑声的含义,整个人就被翻了个面,被迫趴在了被褥上。
素色的床帐也被放了下来。
荀清臣忍不住睁眼,仓惶回头。
世子殿下身上的衣服依然整整齐齐,她跪坐在他身体两侧,视线如有实质,一寸寸地扫过他赤条条的身体。
她抬起手,将带着茧子的手掌覆在他纤瘦的背,而后顺着脊梁,一点点往下。
“真漂亮呢。”
……
刚刚开始时,男人好像还有些茫然。一双清泓似的眼睛微微睁开,被朦朦胧胧的雾气完全笼罩。
但没过多久,荀清臣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顷刻间心跳如鼓,剧烈地挣扎起来。
“楚晏!别……不要,楚晏,我们是……”荀清臣卡了壳,他与楚晏到底是什么关系呢?师生?
曾经的确是。可六年前,这份情谊就不复存在了。
荀清臣没法再继续说下去,三令五申让他不许说话的燕世子,在此刻也表现得出奇得宽容,没有再开口训斥他的聒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