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仔细想想,还是将这事告诉了楚晏。告诉她之后,她要怎么对待那位楚朝丞相,都是她的事,将来知道了也不会后悔。
“……假使易位而处,你和我都愿意那么做的。”易珩斟酌了一会儿,还是补了这么一句。
楚晏面沉如水,静静地看着易珩,像是苦恼,也像是征询:“可是……这一笔,又该怎么算呢?”
恩如何报?仇如何报?
父亲母亲幼年时都说,君子论迹不论心。荀清臣就算不是真心想帮她,当年也确实赠了她一笔数额不少的粮草,解了她的燃眉之急。
假如没有这笔粮草,她会失去更多的同袍。假如没有这笔粮草,她会更加艰难、更加困苦,会看到更多无辜之人的鲜血。
……那要怎么办呢?
给他权势,还是给他地位?
可是她做不到。
她永远做不到。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任这个人,更不会将伤害自己的刀剑交到对方手里。
那要给他自由吗?
自由……自由?可是,明明就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。
她已经给过他机会,让他去做卫国公,去追随他死去的主君,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。
荀清臣等了很久,还是没有等到和他一起用晚膳的人。他食不知味地吃了晚膳,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小厮:“阿……王上,王上去哪里了呢?”
平常这个时候,她已经坐在书桌前了,再看一会儿书,就会上床睡觉。
“王上回院子了,但是去了书房。”
主院的书房,他没有去过。荀清臣微微仰头,指了指眼睛上的白绫,说:“可以带我去找她吗?”
小厮很为难。楚晏的书房,从来不让外人进。但,之前王上好像有吩咐:这位公子只要不出主院,可以随意活动。
小厮便犹豫着回:“公子,我只能将您带到书房门口,其他的事,得看王上的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荀清臣被人引着,到了书房的门口。守在回廊里的女兵没有驱逐他,也没有要为他通报的意思。
他抬手,摸索着敲了敲门,扬起声音,喊了一声阿晏。
没有回应。
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,没有再敲门,只轻声问:“阿晏,你在里面吗?”
四周一片寂静,唯有北风呼啸。寒冬已经过去,初春就在眼前,可穿堂而过的冷风,依旧带着刻骨的寒意。
荀清臣也不再说话了。他慢慢倚着柱子,在台阶上坐下,回想自己今日做了什么,说了什么。
他还是想不明白,倒是胃脘顺着翻滚的情绪,肆无忌惮地搅动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