贤然道人点点头,这倒和上次他的说辞不谋而合,只是:“戚许,只怕不是你的表兄吧?”
沈书元坦荡说道:“是的,他是我的契兄。”
昨日凌越山中也落了雨,此刻院中石凳无法坐人,贤然道人便指了指屋内。
“你这声感谢,老道便收下了。”贤然道人坐下说道:“但只怕,今日前来不止为了感谢吧?”
沈书元颔首轻笑:“还想问问,当年戚许的具体遭遇。”
贤然道人本以为他是准备问孟将军,谁知道居然还是戚许之事:“你们二人应该已经相逢,直接问他便是。”
“他的性子,道人也该知道,一带而过,避重就轻,哪能知道全貌啊。”沈书元说道。
“他既然不想让你知道,自有他的理由,那也不必知道。”贤然道人说道。
“他的理由,不过是希望淡化他的伤痛,减缓我的愧疚。他可以为我着想,可我也该有所报答。”
“他不说,不就是不在乎你的报答,何必执着。”贤然道人挥挥手。
“施人之恩不发于言,受人之惠不忘于心。他可以不说,我却不可以理所当然带过,就此不提此事。”
贤然道人看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:“戚许确实是你家人,一看就是你教的。”
沈书元却摇了摇头:“人性之善也,犹水之就下也。人无有不善,水无有不下。戚许是本性如此,我给他的教导,真的不值一提。”
“也是,若不是他真的挺好,老道我,也不会过了大半辈子,都快被黄土埋了,还要收他为徒。”
听到自家徒弟被夸奖,贤然道人笑的开心。
贤然道人便将当年的事情,一五一十的说给沈书元听了:“说实话,若不是老道,就他身上那个伤,估计你也只能寻到白骨了。”
沈书元神情凝重,点点头:“道人大恩没齿难忘,戚许是您的徒弟,他自有他的报答,我自有我的,还望道人千万不要客气。”
“别给老道送东西了,我不缺这些,他日若是有事用的上你,老道自然不会客气,这样可好?”
今日一聊,贤然道人对沈书元也是十分看好,只是这两个的孩子的前路,只怕不是那么顺畅啊。
“如今人找到了,可想过后面如何?”贤然直接问道。
沈书元摇摇头:“实不相瞒,就算今日再回头看去,我也不知道当年,我们两人若没有分开,我当如何。”
“现今相遇,依旧没有定数,惟有见招拆招,只盼此生,尽我所能,护佑戚许初心不改,道心依旧,我俩能携手日升日落,也算不枉此生了。”
贤然道人摸了摸胡子:“天道忌满,人道忌全,大道至简,无欲则刚。无为则无所不为,万物皆为我所用,满载而归。”
沈书元释然的笑了下:“谢道人指点,但清知心中自有所为之事。”
贤然道人听到和沈书元对视了一眼,然后两人便都哈哈笑出了声:“你这读书人,一点不古板,不好玩,不好玩!”
过命的交情
沈书元离去之后,贤然道人看着屋里的东西,摸着胡子满意的笑了下。
他倒不是在乎这些东西,而是沈书元行的那个跪礼他很受用。
虽然他今日未着官服,但贤然道人相信,当日他身着官服,知道了自己对戚许的救命之恩,应该也会跪。
“怪不得能迷的我家那个傻徒弟,找不着北啊,确实是个值得之人。”
沈书元下了山,就直接去了覃县府衙,杜蓝知道他要来,早就等在内堂了。
“去哪了?这衣摆处都是泥。”杜蓝招呼他坐下,又让人上了茶。
“去了一趟凌越山。”沈书元笑了下。
“怎么又去?他不是给你下了什么符吧?”杜蓝仔细打量他。
沈书元今天心情是真的好,再次笑出了声:“我寻到我的表兄了。”
杜蓝当然知道此事,听他这么说,又看他神情愉悦,皱着眉头问道:“还活着?那怎么毫无音讯啊?”
在他看来,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“当年伤的极重,还是贤然道人救的,后面就让他入了孟将军麾下,军中纪律严明,他心里也有口气,便想混出名堂再回去。”沈书元说道。
杜蓝点点头:“这倒说得通,反正都已经进了军营,没啥功业,要我,我也不回去。”
沈书元就知道这么说,杜蓝一定能信。而且他也确实没骗他,说的是实情。
他不希望他日两人相见,杜蓝用别的心思揣测戚许。
“啊?他在孟将军麾下,那你有没有问问情况啊?”杜蓝问道。
“这如何能问?别说他只是个外委把总,不可能知道真相,就算知道,我这一问,你说他是说,还是不说?”
“对,这确实不能问,哎呀,我这脑子,有时候是没你想得多。”杜蓝笑着说道:“但你今天既然过来,一定也是发现了什么吧?”
“也不算是发现,只是有所想。”沈书元说道。
“陵州在西雍所处的位置,连通南北,贯穿东西,官道就不止一条,皇上得多相信孟将军,才能让三万大军驻扎在此?”
杜蓝细细想了下这句话的意思,点点头:“对啊,虽然陵州离京城有些距离,却四通八达,三万大军若是直取京城,估计真能变天。皇上怎么敢的?”
“一是相信孟将军,二是和把三万大军放在这比,更严峻的事情发生了。”
沈书元喝了口茶:“我昨天问了一下表兄,当年他为何会被山匪抓去。”
杜蓝皱起眉头,他当年觉得沈书元一定不可能寻到表兄,就是因为山匪抓男子回去,一不好卖,二不好控制,若是要赎金,又极易暴露,总不能带人回去为了吃大米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