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留香一时语塞,他平复了一下情绪,说道:“但你是个僧人。”
无花摇了摇头:“僧人毕竟也是人。何况你我第一次见面时就喝了三天三夜的酒,不早已破戒?常言说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。”
楚留香一向知道无花的嘴很厉害,但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无花,语气从容的颠倒黑白,无耻得光明正大。
楚留香继续道:“你可知道司徒静死时,腹中还怀有身孕?”
无花的表情终于变了。
他惋惜道:“她是个精明又蠢笨的女人,她认为是水母阴姬杀害了她的母亲,来引诱我想利用我对付水母阴姬,被我反过来利用后又害怕水母阴姬以门规处置……这么想来,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。”
楚留香冷道:“她当然可怜,遇到了你。”
“不。”无花笑道,“她的可怜在于,她的母亲并未死去,水母阴姬没有杀过她的母亲。因为水母阴姬就是她的母亲。”
这件事放出去足以引爆江湖,谁不知道水母阴姬最痛恨男人,她怎么可能和男人孕有一女?
但这话是从无花嘴里说出来的,即便他道貌岸然,破戒如喝水,这时候也没必要放出一个无关的假消息。
接下来,无花悠悠讲述了水母阴姬爱上一个面若好女采花贼的故事,楚留香安静听完,眉头一跳。
“这样的秘辛,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无花笑道:“想要窃取天一神水,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。大智大通虽然死了,但世上买卖情报的地方可不止他一家——不知你听说过海上销金窟没有,只要有钱,那里什么都有。”
楚留香默了默,继续问道:“你和南宫灵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
提到这个名字,无花的笑容浅了些,他说:“看来他已经透露出不少消息了。”
他摇摇头:“不,是我低估了应公子。我本认为只要限制住他的轻功就可以将他擒住,不曾想被反将一军……呵,早知如此,我合该一开始就让我那蠢笨的弟弟杀了他一了百了。”
楚留香惊道:“你竟也是天枫十四郎的儿子?!”
“家父将我托付于少林,将南宫灵托付于丐帮,就是想要我们成长后一统武林……可惜了。”无花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,“可惜少林最后选了一个无能的无相继任,否则的话,我又何苦走到这一步?”
对少林下一任住持选了一个哪里都不如无花的无相出来,之前不是没有过风言风语,无花对此却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,现在看来,他不仅不觉得无所谓,还在意得不行,嫉恨得不行。
楚留香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,无花的表情重新温和下来,是他熟悉的样子,但嘴里的话语却都恶毒得让他生寒,偏偏对方还是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来。
楚留香摸了摸鼻子,苦笑一声:“我大概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你。”
无花不置可否,端起酒杯道:“喝过这杯酒,我们便是要你死我亡的对手了。”
楚留香舒了口气,肃容端起酒杯:“我不会杀你,但我会带你去接受你该有的惩罚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一同喝净那杯酒。
酒壶虽是楚留香带来的,无花却也没有芥蒂,丝毫不怕里面下了什么药——楚留香虽然是贼,但他也从来不耍这种花花肠子。
楚留香也同样喝得干脆、喝得决绝,毫不担心无花倒酒时做了手脚。
结果两人喝完后不出三秒,脸色都是一变。
无花:“……”
楚留香:“……”
陆小凤探头探脑:“他们怎么不动了?”
“中毒了呗。”应容许“唰”地展开扇面扇风,“哎呀,聊了那么久都没动酒杯,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喝了呢!”
陆小凤悚然:“你在酒里下毒了?!楚留香也要喝的啊!”
应容许淡定的弹出一根手指: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……哎呀你别这么看我啦,我给楚留香解药过的,他喝了没事的……嗯?他怎么还没动弹?”
应容许眯眼一瞧,赫然发现楚留香脑袋顶上也多了个图标。
他把扇子一丢,把自己发射出去:“我靠!无花那个死秃驴也下毒了!!!”
为枭雄的诞生
应容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,在发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赶到楚留香身边,对方头顶的中毒图标显示出来的赫然是天一神水。
应容许掏出药剂给他猛灌进去,痛心疾首道:“你们两个离那么近,你都没发现他下毒了么?!”
楚留香嘴里涌出的血被捂着连同药水喝回去,脸色铁青的看向无花:“你在倒酒时……”
“擦在了杯沿上。”无花在一点红的剑戳到自己之前,轻飘飘地往后退去,落到亭外,摘下右手拇指上贴服的指套。
因为姿势视野局限,楚留香一直没有看到过他的拇指。
应容许的脸色也不好看:“你能动?”
“还要多亏了应神医达济天下——”无花手腕一抖,手里多了一个眼熟的瓶子,“应神医的解毒丹果然好用。”
应容许:“……”
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
他手里的解毒丹根据品级分类,克制关系明显,那个瓶子眼熟的很,正是橙品的解毒丹,一颗就能把他手里百分之八十的毒药变成变质小糖丸。
这东西应容许手里的存货也寥寥无几,是以他记得特别清楚,这是卖给那个什么阴阳伞救未婚妻的。
“看来应神医想起来了。”无花一笑,“阴阳伞肖恒。”
应容许道:“晴儿姑娘呢?”
无花温柔地说:“没有用的棋子,自然是死得其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