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餐盘收拾干净,小草极累极倦,并没再开口说话,可目光执拗的看着他。明明没有交流沟通,他却能看懂她想要说什么,无非是要离开,他心里嗤笑,亲情,就这般让她奋不顾身?
陈墨看看手表,“八小时后,送你去医院,现在,我要休息。”
季天雷寻找一天,毫无所获的回到拳馆,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,否则诺大的城市,不可能找不到一点线索。
他知道安小草善于隐匿,否则刘达那个眼线众多的盗贼头子,早就将她捉到。刘达不知道医院的入手点,茫茫人海,无所斩获有情可原,可自己同样也找不到,不由感到十分挫败。
拳馆冷清,寥寥几个学员,护具又是凌乱的四处散落,他没有心情去指导训练,打了几个招呼,独自走到二楼的杂物间。
床铺还是老样子,他时常留宿这里,期望有一天她会回来,拿点遗忘的东西也好,可她遗忘的只有他的心。
房间狭小,呼出的气变成白雾,“这里太小太冷。”走的时候她这样说,他不相信那是心里话。
他坐在她睡过的床上,放松下来,肌肉酸痛,撩起上衣,肋骨处一处明显的淤青,比赛时不慎被高抽腿扫到,若不是闪避得快,只这一下,就足以让他永远起不来。拉过被子,他和衣躺在床上,思绪难平。
安小草是以逃跑的姿态闯进他的世界,没想到,离开他时,她仍是在逃。
两年前,他父亲刚刚过世,势单力薄祖业支撑不下去,认清现实和改变现实总有差距,终日跟着一群小痞子在外厮混。
初夏雨夜东街后巷,因为鸡毛蒜皮的口角,他和一群混子打架,下手不知收敛。
警车来的时候,他有些后怕,拔腿就跑,没想到漆黑的巷道,无端窜出来一个人,和他撞了个满怀。
那天是安小草第一次下手,夜班,接应的人偷懒跑去游戏厅,逃跑,在看到警察变成本能。
月黑风高,警车呼啸声越来越近,他无暇顾及,左顾右盼的寻找藏匿之处,一只手拽了下他的衣服。
他跟着她躲在四只并排而立的垃圾桶后面,阵阵恶臭熏得他胃里一阵翻腾。
“你是哪边的?”她捂着鼻子问。
哪边?他住在南郊,于是开口说了“南边”。
她便以为他是南区的人,拍拍他的肩膀,“放心,我不会告密。”
认识她时,他不是好人,她也不是;他在逃,她也在逃。可现在,即使逃跑,她也不在他身边……
他,还能找到她吗?
夕阳已经沉没,房间光线昏暗,陈墨睡的很香甜,呼吸浅而绵长,半截被子压在身下。闹钟响起的时候,他不悦的皱紧眉头,没有理会。
安小草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进卧室,俯下身子轻推了他一下。
“时间到了。”她低头说。
陈墨缓缓睁开眼睛,伸手按着额角,坐起来笑道:“我以为你会趁我睡着了溜跑掉。”
她是想跑的,可是门锁打不开。她知道他是故意的。
医院,是陈墨最讨厌的地方,充满生死离别。他倒没有食言,休息了半日,晚饭后带她回到这里。
“我自己进去。”
他刚想说什么,电话响起,他松开抓她的手,“三天后,给我电话。”
冬日夜幕降临的很快,城市霓虹闪烁,倒一扫白日的灰败。从医院出来,驱车到了约定的酒吧,陈墨将车钥匙抛出去,孟行苦着脸接过。
“老大,你消失一天搞什么。”
“女人。”
孟行一幅“别开玩笑”的表情,陈墨微微一笑,原来他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相信。
顾及孟行要开车回去,他只叫了瓶百威,孟行倒毫不在乎的叫酒保拿出存的黑方威士忌,对着苏打水和冰块,在玻璃杯中轻轻摇晃。
时间尚早,酒吧冷冷清清,独独他们两个大男人喝酒,看着有些奇怪。
“你成天跟着我,也不怕梁洛说你是gay。”陈墨难得开起玩笑,满意的看着孟行被酒水狠狠呛了一口,边咳嗽边放大话:“他敢乱说我先把他弟弟做了。”
“梁渭?”陈墨挑挑眉,这是他们圈子唯一公开承认的同性恋。
孟行无语,要说起来陈墨还真是少有幽默感,他隐射的只是一个器官而已。
“对了,梁渭车祸后你去看过他吗?”孟行想起这茬事情。
陈墨摇摇头,“我干吗要去,和我又没有关系,我连他住哪家医院都不知道。”
孟行调笑道:“梁渭好歹也是被你拒绝后伤心出事的,你这么无情,我看,爱上你的男人女人都只有一个词形容。悲催!”
陈墨不可置否的喝了口酒。爱情?太遥远太梦幻的词。
“真想看看你坠入情网的样子,不晓得会不会也很悲催。”孟行还是损人不利己的德行。
陈墨自有整治他的办法,开口就戳住他的软肋,“50的租金,什么时候给我协议?”
孟行哀号一声:“老大!兄弟你也算计,你家不是新圈了块地吗?锅里肉都满了还惦记着别人的清粥。”
陈墨抬起头,柠檬色的射灯投在脸上,眸子越发显得晶亮,嘴角嗤笑道:“我家?不提也罢。”
他不把那当成家,就什么都没有。他要的,是自己能掌控的筹码。
“50我真搞不定,再说你要写字楼干什么?”孟行只有在他这里才不怕丢面子,出尔反尔。
陈墨并没有回答,也不指望他能干脆利落的敲定,毕竟这不是个小数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