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连心里担心,拉着她的衣袖道:“娘,嘉雯没有那么狠心,只要我一直装昏,她不会说出来的。就算她真的说出来了,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,难不成官府还会来抓吗?”
“再说这件事闹大了对她没什么好处,祖母不会让人把这件事闹大的。”
董氏摇了摇头,小声哭泣道:“我不是担心你祖母。是李老夫人,她都知道了。”
“不知道是不是庞嘉雯让人去报信的,我赶到忠义侯府的时候李老夫人也来了,然后质问娘。你是没看见她那严厉的目光,恨不得要杀人,娘是担心你的前程……”
李老夫人的儿子成国公,现任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,要断一个读书人的前程很容易,更何况,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是。
徐连愣了愣神,惊颤道:“嘉雯怎么会这么狠心?”
董氏轻轻捶打了他一下,怨怒道:“你还说,如果不是你先招惹了她,何至于此?”
徐连没有说话,他想起前年他们几个偷溜出府玩,结果被街上一条疯狗追着咬。他和大哥二妹都只想着逃命,庞嘉雯从路人手中抽走一把雨伞就站在原地,等那狗冲上来她立即狠狠打回去。
那时他觉得周围的风都停了,路人们也都不存在。他眼中只有一个庞嘉雯,她那么干练果决地站在那里,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干扰到她,她眼中的光是他甚少看见的,但却是让人无限安心的。
也就是那个时候,他心里便都是庞嘉雯临危不惧的影子,那样的姑娘,将门虎女,本就是不凡的。
想要得到那样的姑娘,他现在这样怎么能行?
徐连苦笑地摇了摇头,随后道:“娘,你别担心,我有办法了。”
董氏收住了哭声,怕他又做傻事,连忙问:“你又有什么办法了?”
徐连道:“坦白吧。这件事您就当不知道,到时候还能为儿子求情,旁的你就别管了。”
董氏听得心惊肉跳的,追问道:“你不会是想向庞嘉雯负荆请罪吧?”
徐连笑道:“我到是想,可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。”
“这件事是我办得太急躁了些,也是我低估嘉雯的应变能力了。不过这样我才能更加清楚,我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?一般的手段就能得到的话,那她的归宿或许早早就定了。”
“但是现在,我还想再争一争。”
董氏傻傻地看着儿子,揉着哭红的眼眶道:“你别傻了,她现在被李老夫人护得像个宝贝一样,你可千万别做傻事。”
徐连宽慰道:“娘,您也太小看我了。人傻一次就够了,怎么会接连犯傻呢?”
“我若真是那样,死了也罢。”
董氏急急去捂他的嘴,没好气道:“呸呸呸,别胡说。”
徐连握住她的手,认真道:“娘,你相信我。”
董氏听了,反过来拍了拍他的手道:“我不信。不过你若是能有办法过了这个坎,那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了。”
徐连微微地笑着,虚弱道:“好,那我就当娘答应了。”
回府后,董氏让人抬着徐连去了安和堂。
没过多久,安和堂里传来罗老夫人的咆哮声和怒吼声。
徐连的脑袋再次被茶杯砸了个洞,鲜红的血渍顺着他的额头流进他的眼睛里,然后又从眼角流出,看起来诡异极了。
罗老夫人打到后面都有些怵他了,可偏偏这时,徐连昏过去了。
罗老夫人顿时急得跟什么似的,连忙叫董氏请大夫来。
迷迷糊糊中,徐连听见了祖母焦急的声音,他那阖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松缓的愉悦,他知道自己赢了。
惊艳
罗老夫人从徐连的嘴里知道,他是喝了羊肉汤才有些躁动。然后又因为担心庞嘉雯想去看看她安睡没有,谁知道庞嘉雯屋里恰好亮着灯,脱衣服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,他这才一时冲动。
不过万幸庞嘉雯打晕了他,才让他没有铸成大错。他现在已经深刻反省过了,想去家庙里悔过,希望庞嘉雯不要记恨他。
这些罗老夫人都可以勉强接受,她之所以震怒到不惜打伤徐连,那是因为庞嘉雯给李老夫人报信了,这显得她们永宁侯府像个狼窝一样。
如此一来,她就不能在李老夫人面前站住脚,也不能把庞嘉雯接回来。
最重要的,庞嘉雯一旦住进成国公府,那外面势必会有所揣测,到时候儿子的前程怎么办?永宁侯府的名声怎么办?
看到半死不活的孙儿,罗老夫人只得把所有的怒气都憋回去。
董氏还是担心,犹犹豫豫说出了是金宝买的羊肉汤。
罗老夫人一听,立即让人去把金宝捉来。董氏在一旁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,让她带着人去。
不多时,金宝被捉来了。
罗老夫人打了金宝一顿,问他是谁让买的羊肉汤。金宝说是严总管让买的,可严总管也是好心,这账怎么着也不能算回庞家人的身上去。
最后的黑锅自然是金宝背了,被罗老夫人打了五十大板,血淋淋地抬出去。
等徐连醒来后,董氏告诉他金宝已经说不了话了。
徐连心里一惊,连忙问道:“是谁动的手?”
董氏道:“是你祖母。他买的羊肉汤,虽说是严总管叫买的,可这件事不能算在庞家人的头上。”
徐连一听就明白了,是他娘的主意。他顿时慌张道:“娘啊,你好糊涂。”
“金宝活得好好的,儿子挨了打,这件事过了明路也就算了。可金宝若是死了,李老夫人会怎么想?嘉雯会怎么想?儿子这分明是想封口,他们会一辈子都记着这件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