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竹亭出来,姐妹几人都是同路的,戚瑶就在她们二人身后不远处,本就憋着一肚子气,又听戚玫这般说,便疾步绕到了她们跟前。
“还真就高你们一等了,如何?便是庶出,也分良妾和贱妾所生,正经所纳,和自奔为妾自然是不同的!”
戚玦早已无所谓旁人对她身份的指摘,但这话对于戚玫来说却甚是刺心,干瞪着眼许久没说出话来。
正此时,顾新眉身边的紫英匆匆而来,她的出现打断了戚玫与戚瑶的争执。
“几位姑娘快随奴婢前去正门,翰林院来人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戚玦问。
紫英一脸焦急:“翰林院承旨处前来……宣读圣旨。”
众人具是一愣,戚玉瑄道:“所为何事?”
紫英摇头:“尚不知。”
缘由不知,祸福不知,于是一行人便也只能惴惴不安地到了大门前。
门前,戚卓夫妇和戚玉珩早已在此,承旨官乃眉郡新到任的郡尹,正一脸庄严肃穆地站着。
见人到齐了,戚卓领众家眷齐齐拜倒。
郡尹展开玄色谕旨,朗声读道:“朕膺昊天之眷命,今眉郡戚府女眷戚玦,救民于时疫天灾,立功自效,着即册封为平南县君,赐金银田产悉数,享邑三百户,钦此!”
戚玦蓦然抬头,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封圣旨会和自己有关,更没想到居然是封赏。
她知道新帝登基,不会轻易揭过时疫一事,必会赏罚分明,以诏天下,他也的确这么做了,惩处了一众贪官污吏后,又封赏了大批于时疫中政绩显著的官员。
封赏些官员自然不是什么奇事,但若是能在此事中塑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,便能让一件事带上几分瑰丽之色,故事不再是“有一个立功的臣子”,而是变成“有一个有趣的女子”。
于百姓而言,和这个女子捆绑在一起的“皇恩浩荡”,自然也变得更加深入人心,口口相传。
只是没想到封赏居然还能落到自己头上。
毕竟那晚目击此事的人只有兵马司的人,想到了什么,她看向戚卓,只见所有人里,只有戚卓的表情没有惊诧,而是带着几分笑意,她便知道,是她爹给她上奏了功劳。
郡尹眯着眼笑道:“不知哪位是平南县君?别一高兴耽误了接旨。”
戚玦往前一步,盈盈叩首:“臣女戚玦叩谢圣恩。”
这位郡尹初到眉郡,不知晓戚玦的身份,只夸道:“县君果真气度不俗,倒也不负眉郡戚大人的美名。”
顾新眉多少也猜出了是戚卓请旨给戚玦求得的诰命,登时气得脸都绿了,待送走了承旨官,恨恨瞪了一眼戚卓,便扬长而去。
戚珑和戚珞满心欢喜给戚玦道贺,戚瑶却当即想要和顾新眉一起走,不料被戚玫拦住去路。
耀武扬威
“做什么?”戚瑶没好气道,尤其是想到自己方才还在对别人的身份冷嘲热讽,此刻更是想赶紧离开。
有人欢喜有人愁,戚玫自然就是那个欢喜的。
她的得意几乎要临头泼到戚瑶脸上了:“急着走什么?还不赶紧给平南县君行礼?”
戚卓得朝廷重用,顾新眉身为长辈,自然不用给这个七品县君行礼,但戚瑶可不一样,准确的说,戚家姐妹今后见到戚玦都要行礼。
戚瑶恨恨冲她翻了个白眼。
“怎么?不服气?难不成你对陛下的旨意有何不满?”
戚玫趾高气昂的模样,连戚玦看了也觉得欠揍,更别说戚瑶了。
另一边,第一次不再是焦点的戚玉瑄脸上还有几分怔愣,她深知此封赏虽是给戚玦的,但于戚家满门皆是荣耀,且这份荣耀是戚玦自己凭本事挣来的,无可指摘。
她该为此高兴的,但,心里却似有什么拧住一般,尤其是近来,婚事不顺,又几遭姜家人羞辱,让她对自己这许多年所受的赞誉产生了一丝可怕的怀疑。
如今……她忽然意识到,自己不再是唯一一个能为戚家带来荣耀的人。
她心中漫起一股难言的屈辱。
戚玫和戚瑶争执之际,忽听戚玉瑄道:“别闹了。”
只见她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,忽而,她对着戚玦盈盈施礼。
戚玦一惊,忙伸手去扶:“长姐,都是自家人,不必如此。”
戚玉瑄却坚持行完一礼,微微一笑,道:“至少得让我们拜完这头一次,不然怕是不像话。”
她的礼仪丝毫不差,一毫一厘都恰到好处,待她拜罢起身,发髻上的步摇都不见摇晃。
戚瑶虽是不服,但有戚玉瑄打样,她也只能如平时一般亦步亦趋,极其不甘愿地同姐妹几人朝戚玦行礼。
回梅院的路上,戚玫翻看着圣旨,不禁眉飞色舞:“五姐,你如今应当是我们家最有钱的姑娘了吧?这封赏,还有食邑,咱们后半辈子都不愁了!”
是啊,后半辈子都不愁了。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,让戚玦的后半生都有了保障,顾新眉既不能随意把她嫁出去,更不用担心往后的银两。
只要摆平何恭平背后的人,她就能彻底保住她此生的平安富足,然后……然后她大概会离开戚家,寻个太平之处,过上万事无忧的快活日子吧。
……
福安院。
顾新眉的脸还青着,戚卓在旁赔着笑脸,戚玉珩在地上跪着头也不敢抬。
如今顾新眉看戚玦得势,愈发觉得戚玉珩不顺眼起来,便趁此机会清算他趁着时疫,顾新眉无暇看顾时惹出的烂事,连学堂也不让去了,让人把他抓到福安院罚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