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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6一双筷子的玄机(第1页)

让夜寒烟感到十分意外的是,她回到含英殿之后,并没有立刻迎来处决的圣旨。含英殿的一切依然照旧,既没有加派侍卫看守,也没有克扣饮食用度,若非沫儿总是旁敲侧击地追问她在甘露殿跟皇帝说了什么,她几乎要以为那次召见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了。

听说祁诺清和莫云纤的婚礼,到底还是延迟了。皇帝年事已高,御驾亲征已不可能,朝中真正能用得上的大将又不多,除了祁诺清,倒真的再难找出第二个可以挂帅出征的人。

含英殿并未解禁,夜寒烟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去送祁诺清出征。在含英殿住久了,那个人似乎也已经淡化成了一道影子,可以记挂、可以惦念,却永远也无法接近。

夜寒烟不知道自己是担心皇姐多一点,还是担心祁诺清多一点,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希望皇姐颠覆了大业皇朝,还是希望祁诺清再立一场大功。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自己并不希望任何人在这一场征战之中出事。

可是只要有战争,就必定会又胜败,必定会有伤亡,她又如何能避免得了?在战争的面前,在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面前,她一个小小女子的小小心愿,能有多少分量?

宫中的气氛一日压抑似一日,夜寒烟开始不喜欢坐在屋子里,不管有没有事,她总愿意在园中的石凳上坐着,有时一坐便是一整天。

沫儿以为她是为不能解禁的事心里着急,时常在她身边劝解,要她稍安勿躁,可是药不对症,如何能够安她的心?倒是蕙茹看出些端倪,叫沫儿不要乱说话,以免她心中愈添烦恼。

天气渐渐和暖,战场上的消息传回来的却并不多。可唯其过于安静,才越发让人心焦。

这一阵子莫云纤倒是来过两次,夜寒烟知道必定是皇后至今尚不死心,吩咐她来旁敲侧击,看能否从她身上下手退敌。对于这些无聊的小伎俩,夜寒烟却也并不在意。

她知道四皇姐的果决,更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,心中反而常常对帝后的天真感到无奈。

起兵造反的人,夫妻父子尚不能相顾,又怎会在意一个原本便并不如何亲近的庶妹?不管这场战事胜负如何,她是必定要被牺牲了的!

奇怪的是,这么久以来,她竟从未听到过祁诺浔的消息。按理说蕙茹在她的身旁,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该说与她知道才是;可事实却是,自从她幽居含英殿至今,已接近两年的时光,祁诺浔这个人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,连名字都不曾被人提起过。

有时她会旁敲侧击地打听,蕙茹也总是说他一切都好,可是一个一切都好的皇子,在宫中总该是被人时常提起的吧?

最让夜寒烟感到惶恐不安的是,近来她想起祁诺浔的次数越来越少了。如果说祁诺清这个人已经淡化成了一道虚影,那么祁诺浔,却像是化成了一缕风,在她的心中,连形象竟也慢慢地模糊了。昔日那些本以为会信守一生的承诺,那一腔比生命更重要的深情,如今细想起来,却更像是女孩子的一场绮梦,醒来了,心中有些淡淡的怅然,却也仅此而已。

这样的觉悟让夜寒烟感到十分惶恐。一直以来,祁诺浔都是她在宫中坚持下去的支柱所在,如果有一天淡忘了他、淡忘了自己对他至死不渝的深情,夜寒烟想象不出,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这无情的深宫之中苦苦支撑?

这一日外面总算传来了消息,说是祁诺清在北方一处要塞上打了场小小胜仗,暂时阻住了匈奴的来势。虽说不过是一场小胜,却还是让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

在大业皇朝的达官贵人们眼中,祁诺清便是他们的守护神了,他的胜利,无疑让原本死气沉沉的京城,终于又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。

夜寒烟本该为皇姐担心的,但这一日听到此信的时候,她竟似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在她的心中,似乎隐隐希望局势便这样僵持下去,直到匈奴北归,战事永不再起。

这日晚膳时,夜寒烟手中的乌木筷子怎么也拿不稳,有两次竟险些脱手掉落。夜寒烟本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一整日,心神不属之故,谁料越是用心想要握紧,便越觉得那筷子不听使唤,夜寒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。

夜寒烟一向不喜有人在旁伺候,沫儿布好了菜之后便自行下去用饭,夜寒烟得了这个机会,忙细细查看,良久才发觉两根木筷长短形状都是一致,但重量大有区别,自然便不容易握住。

有了这个发现,接下来便容易得多,夜寒烟很快便发现一根竹筷的一端是可以拧开的,中间掏空,里面藏着一卷极薄极小的纸卷。

夜寒烟心中大为惊诧,慌忙从门窗往外仔细查看一番,确信无人留心,才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枚绣花针将那纸卷挑出,双手抖了许久,才艰难地将它摊开在桌上。

那纸条上竟无一个文字,只弯弯曲曲地画着一张石桌,一弯新月。

夜寒烟将纸条正面背面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,再未找到任何字迹,只得借着烛火烧了,心中暗暗惊疑。

这纸条上既无抬头,也无落款,但竹筷既然是送到她的手中,这纸条也应当是送给她的无疑。可究竟是什么人要费这样多的心神,来给她送一张没有文字的纸条呢?

她在禁足之中,自然是不可能离开含英殿的,这石桌,莫非便是含英殿花园之中的那一处?

想到此处,夜寒烟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。

那石桌,不正是两年前祁诺清醉酒误闯之处吗?虽然醉酒未必是真,误闯也多半是假,但这个地方,夜寒烟如何会忘?

可是祁诺清此时分明不在宫中,这纸条是何人送来、有何用意?夜寒烟并不认为如今的自己有值得旁人用心计来对付的价值,那么这个人,必定是有背人的话要说,此事究竟是吉是凶?

图画中既有新月,应当是邀她新月初升时相见了。可她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,究竟要不要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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