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去如抽丝,何况谢敛如此惊险状况,太医道谢敛至少要养上半月才可远行,晏姝只能改变原本计划,暂时留在丞阳,待谢敛身体好转之后再做打算。
自然,这期间她并未闲着。
史正升比晏姝想象中的多了几分本事,在三日之内找到了刘师爷的不对劲之处,但刘师爷似乎更谨慎,在史正升派人到刘家之前,刘师爷人已经失踪了。
只留下不明情况的刘家女眷。
史正升派人围住了刘家,将刘家女眷暂时困在刘家,在谢敛醒来后第二日,晏姝去了一趟。
刘宅装修的十分阔气,屋里的摆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,刘师爷的夫人戴氏养的珠圆玉润,姿色平平,但却生的一副有福气的相貌。
晏姝见到戴氏时,女人哭的双眸红肿,神情恍惚,一看就是这几日提心吊胆所致。
“戴氏!”史正升大喝一声,疾言厉色道,“这位是长公主殿下,殿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,万不能有一丝隐瞒,明白吗?”
戴氏一怔,慢吞吞地看向主位上的少女,恍惚的眼眸中缓慢显露出两分清明,“长、长公主……?”
一息后,戴氏像是突然反应过来,连忙跪下磕头,泪如雨下,“民妇参见长公主殿下,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“长公殿下,明郎定是无辜的,他素来老实本分,怎么可能是内贼……”
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,史正升关押刘家女眷之前与戴氏透露了几分信息,若戴氏能助他们找到师爷刘明清,会对刘府女眷法外开恩。
两家以前来往密切,戴氏与自家夫人更是关系要好,史正升也不忍对她们动刑,是以还没有从戴氏嘴里问出丝毫有用的信息。
史正升紧张地抬了抬眸,只看见长公主绛红色的裙摆,他定了定神,斥道:“戴氏!本官已经查到了刘明清是内贼的证据,你最好老实交代,刘明清到底逃到哪去了,你若老实交代,长公主殿下定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妇孺。”
戴氏哽咽道:“长公主殿下,并非是民妇不愿意说,而是民妇真的不知道,明郎失踪前一夜他与往常一样,没有半分异样,民妇与明郎一同哄了幼子睡着,便回了房同榻而眠,第二日一早民妇醒来明郎已经不在身边。”
她抽噎着,“明郎每日都会按时去县衙点卯,是以民妇只以为明郎如往日一般去了县衙,直到史大人来寻人,民妇才知晓明郎失踪了。”
戴氏相貌普通,但眉目清明,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子,晏姝沉默了片刻,淡声道:“刘明清平日里在家一般会做些什么?”
戴氏怔愣了一下,连忙道:“回长公主殿下,明郎大部分时间都在县衙,在家时除了陪家人用膳说话,便是在书房内看书,明郎十分爱看书,且看书时不喜人打搅。”
晏姝眸光微动,站起身道:“带本宫去书房。”
戴氏慌张的爬起来,擦去眼泪在前方带路,她咬了咬唇,犹豫许久,低声哀求,“殿下,求求您一定要查出真相,不要冤枉了明郎,民妇的孩子还小,不能没了父亲……”
这位长公主虽然气势逼人,但戴氏却本能的觉得长公主并非铁石心肠之人。
晏姝眼神未动,只淡淡道:“本宫不会冤枉任何人。”
有了这一句,戴氏一颗心好像彻底安定下来,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惊惶。
刘明清的书房是一个独立的小院,院内栽种着了一片竹林,竹林尽头有一座小院。
戴氏推开院门,见长公主的目光在竹林停留了片刻,解释道:“这片竹林是民妇与明郎成婚时,明郎亲手种下的,他说君子品性当如修竹,临风不折,过雨不污,时常怀有不卑不亢之心,立于天地之间,不与世同污。”
晏姝闻言神色微动。
史正升更是面露怀念之色,忍不住道:“当初刘师爷是下官一行人之人最有才学之人,品性也最为出众,只可惜后来……唉。”
“都是民妇的错。”戴氏红着眼,语气艰涩,“明郎原本准备与民妇成婚之后便赴京赶考,却不想大婚之日花轿在半道上遇到劫匪,民妇与明郎被掳上了山寨,若非当时的县令大人正好带兵剿匪,民妇与明郎早已没了性命。”
晏姝没有说话,也没有打断二人的话。
一直到走进书房,仔仔细细打量一圈,晏姝才开口道:“戴氏,你与刘明清成婚之前可熟悉?”
“见过一面。”戴氏回忆着,“民妇与明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定下婚期之后远远见过一面。”
“据你所言刘明清是极有才学之人,他为何后来没有入京,反而只在丞阳做了个小小的师爷。”
史正升道:“此事下官知晓。”
“我朝有规定,身有残疾者不可为京官,刘明清被劫匪掳走那日伤了脚落下了残疾,有些微跛。”
晏姝蹙眉,回想起当日在十里亭见到县衙几个官员的场景,“当日在十里亭,刘明清的腿脚并没有什么问题。”
“明郎平日里很注意,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跛子,有意遮掩着,若不是盯着细看,与常人无异。”戴氏哽咽着解释。
“史大人,让人进来将这间书房搜查一遍。”晏姝在圈椅坐下,目光落在戴氏身上,“戴氏,你再仔细回忆回忆,刘明清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。”
刘明清失踪的很彻底,仿佛突然从丞阳县凭空蒸发了,连暗中跟踪的影卫都寻不到踪迹。
晏姝并不觉得晏琮那个蠢货能有这个本事,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,刘明清不是晏琮的人。
亦或是,此番的确是晏琮买通了刘明清,但刘明清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,这个人的本事胜过晏琮百倍。
戴氏一脸茫然,绞尽脑汁的回想着,县衙的衙役在书房里翻翻找找,闹出了不小的动静。
喧闹之中,戴氏突然惊道:“记起来了!民妇记起来了,大概三年前,有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一位客人,那位客人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几乎将全身都盖住,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形,这样的人实在太奇怪,民妇本不想让他进府,但明郎却一定收留那人,还让他歇在书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