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以为自己会气会怨,结果,只是心凉而已。
不同於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一次,此时,齐岚已感觉不到胸口的跳动。那个地方已经已经被「乓当」的敲碎了,哪里还能痛苦得了。
齐岚知道,如果他开口,陈三还是会留下来的。可是,偏偏他就开不了口。
「你想多了,我只是忘记了而已。」齐岚淡淡一笑,尽可能地遮掩著眼底里的黯然神伤。
陈三恍惚地看著他,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,却又下意识地不想去探究。
「没事,王爷,你放心,按著药方吃,一个月後准保你身体安康。对了,往後要是有什麽事,尽管派人来找我。」
齐岚笑笑,神色中颇有几分疲倦,他道:「去哪里找?谁晓得你跑到哪里去了。」
闻言,陈三便道:「不管我跑去哪里,根还是在岛上的。你只要派人去岛上通知一声,那里总有办法找到我。」
听到这话,齐岚心中不禁黯然,陈三的根始终在华月阁,那麽,自己这里算什麽呢?也许,只是沿途一站而已。
「嗯,到时候再说吧。」
陈三笑著搭上齐岚的肩膀,说道:「王爷到时候可别跟我客气。」
说罢,他本想亲上一口,可看著齐岚神色疲倦的样子,便也没了兴致。
说来也怪,王府这地方不是早该待腻了吗?能够去更多地方看看,陈三应该高兴才会,他向来是最不安分的,怎麽这一次倒有些提不起劲来。
要说不舍得,倒也不全是,总觉得少了点什麽,哪里都不舒坦。
没有机会让陈三想太多,乘风已经跑来禀报,说是马匹和银两已经准备好了。为了赶在天黑前出城,陈三便不再耽搁,提了行李就出府了。
一路把陈三送到门口,齐岚始终无语,直到陈三一再向他告别,他才道:「一路小心,有事就传信回来。还有,切记要保护燕君安全。」
见齐岚把一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,陈三笑著打断了他的话。
「王爷,我又不是第一次办事,你就这麽不信我?」
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,和平日的样子没有丝毫区别,可齐岚却知道,往後是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。
齐岚抿唇一笑,不再多说,只是这样认真地多看了几眼。
陈三也不在意,只当他是不舍得自己。要说不舍,自己也是有的,只不过,迟早是得离开王府,差了一两个月又有何区别呢?
如此一想,陈三也就释然了。
只是,看著齐岚温和而笑的模样,一想到将来大概没什麽机会再回到这里了,陈三心里也是不禁一阵黯然。
这个世界太大,人生又太短,光跑一圈都不够,哪里还有时间回来。
「那麽,王爷,我走了。」陈三忽然一笑,声音温和地说道。
齐岚点点头,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把抱住了。
陈三的动作并非特别亲腻,没让旁人看出端倪。只是,搂著齐岚的时候,手臂忽而一紧,语气温柔地在齐岚耳边说道:「王爷,告辞。」
说完,陈三立刻松开了手,再看向齐岚时,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。
齐岚温和一笑,说道:「嗯,路上小心。」
陈三跨上马背,远远离去,再没有回头。
齐岚站在原处许久,待到再也看不见那人身影,终是转身回府。
一连三个月,陈三那里没有任何消息,齐岚心里焦急,也不知是为了赵燕君,还是为了陈三,也许两者皆有。
到了第四个月,王府里收到华月阁的传信一封,乘风不敢耽误,立刻送去给齐岚。
信是陈三写的,上面说,他在两个月前就找到了赵燕君,只是沿途又要跟在他附近保护,又要小心被人发现身分,所以才没有送来消息。
如今,他已经把赵燕君送回了山里,所以,便也就离开了。
末了,陈三还道,赵燕君并不知道他在身边保护,也让齐岚将来见到赵燕君时不要拆穿。他并不想让赵燕君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果然是陈三会做的事,看完信後,齐岚如此想。他细细抚摸著手里的信,陈三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,风流洒脱,潇洒随性。
齐岚把信收好,藏在了最珍爱的那本书里。
正如他原先所猜想的,陈三确实没有回来。只是,在收到这封信之前,齐岚不是没有奢望过。
疲惫地靠著座椅,书房仍是一贯的冷清,四周寂静,早就没了那个聒噪的声音。
原本,齐岚从未觉得寂寞,如今,却总是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。偏院里空荡荡的,再没有那股香醇的酒气,床榻上面冷冰冰的,也不会再有人回来住。
有些东西在没有得到过时,从来就不会觉得重要。可是一旦得到过了,复而又失去,那才是真正的空虚。
齐岚正是如此。
心里仍然是安宁的,习惯之後便不会再有苦闷和哀愁,惦念的时候也少了许多。
只是,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嬉皮笑脸的人,回忆著曾经种种,齐岚不禁轻笑,那时候的欢喜确实是真实的,如今的惦记也没有消褪过。
信上虽然没提自己身在何方,但是,齐岚却能猜到,陈三必定是自由自在地到处游历,他向来是个不安定的人,只要是有趣的地方,他就一定会去吧。
也许假以时日,等到自己有机会离京时,他们还能再有机会见上一面。
如此想著,齐岚也不禁释然了。
陈三的日子并不如齐岚所想,事实上,他也是相当不好过的。
赵燕君那个小子就是麻烦,整一个贵公子的派头,明知道是在逃命,仍然是好吃好住,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。陈三跟在他的附近保护著,赵燕君还真没少给他添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