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可不跟你学。”郗归笑着?拒绝,“你这刀法怕不是桓渡教的,保不齐还是人家祖传的本事,我可不能乱学。”
“那有什么。”司马恒并未因郗归提起桓渡而觉得不快,她毫不在意地?说道,“既教给了我,那便是我的本事,我爱让谁学就让谁学!”
“是吗?”郗归挑眉问道,“我有个小侄女,她倒是很喜欢这些,你若真想教人,不如去了京口,收她做个女学生?”
“教你侄女有什么意思??”司马恒翻了个白眼,“她的师父还不是跟你一个辈分?有什么意义?”
郗归笑着?看着?司马恒,并不说话。
司马恒不自在地?踢了踢郗归的脚:“喂,你为什么不同?意我与宋和的婚事?”
郗归扶额叹了口气:“别?说什么婚事不婚事的,你跟王贻之都还没有离婚,又何必谈什么与宋和的婚事?”
“我不管。”司马恒傲娇地?说道,“我可以帮你作?证,证明是朱、张二氏主动挑起祸端,阴谋犯上作?乱,还可以把我在吴兴的田地?都送给你,支持你行分田之事。我都这么配合你了,只不过想让你帮我离一个婚罢了,难道你连这都做不到吗?”
郗归沉静地?答道:“大军已至,无论你是什么想法,朱、张二氏又是什么动机,都不会?改变最终的结果——吴兴,我非要不可。”
她笃定地?与司马恒对视:“公主,事情已经?到了这样的地?步。有没有你的支持,对我而言并不十分重要。”
“你!”司马恒愤怒地?瞪向郗归,“又不是我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?步的!宋和根本没有提醒我,没有说长久地?待在府衙会?引起朱、张二氏的怀疑。那天夜里,我甚至派出了护卫出城送信,还与北府军一道抵抗乱军,难道我不是在帮你们吗?你如今这样说,是想过河拆桥吗?”
“过河拆桥?”郗归冷静地?问道,“可是公主,你是我的桥吗?”
司马恒抿了抿唇,不情不愿地?先?行让步:“我总不是你的敌人,不是吗?往日种种,譬如昨日死。我不再记恨我兄长的死因,你也?不再在意王贻之,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彼此敌对呢?”
“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,不是敌人,也?并不意味着?能够成为盟友。若要结盟,我得看到实在的利益。而你,公主,你又可以为我做些什么呢?”郗归轻笑着?摇头,“再者说,你若要与我合作?,又为何又要将自己作?为司马氏公主的政治资本,通过结婚的方式,转移到别?人身上去呢?如此一来,我又何必与你合作??”
司马恒因着?最后一个问题而心生迟疑,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些问题,而是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公主,皇女的身份是她最大的倚仗。
可事实上,这倚仗却是无比地?脆弱。
一个女子?,即便贵为公主,也?只能依靠着?来自父亲、兄长、侄子?,以及他们的妻子?所流露出的怜惜与同?情,来获取尊敬与看重。
而即便拥有了这些怜惜与同?情,公主也?只能享受皇室成员的待遇,而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皇子?那样拥有权力。
过去许多年的见闻,都早已明明白白地?告诉司马恒,公主的身份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富贵梦,唯有通过一个真正有能力的男人,才能够转为收益。
可这转化究竟是有风险的——也?许那男人太过野心勃勃,会?给她带来灾难;也?许那男人太过懦弱无能,根本无法成功实现这一转换。
前者如桓渡,后者如王贻之,而宋和,又会?是什么样的人呢?
暴雨依旧在下,一道白光闪过,司马恒握紧了抓着?裙边的右手。
她看着?郗归,犹豫了几瞬,最终还是开口问道:“郗途说,你才是北府军真正的主人。他说他所做的一切,都要听从你的命令。这是真的吗?”
第144章出路
“不错。”郗归轻轻颔首,既没有?隐瞒什么,也?并未因此而面露得色。
但这?并不妨碍司马恒因此而大受打击。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她不解地问道,语气中浸满了不甘,“他明明是你的兄长,为什么竟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你的吩咐?宋和那样桀骜不驯、野心勃勃的人,为什么竟也?会听你的指挥?从前在荆州时,你不过是个终日里待在沁芳阁玩耍的小姑娘罢了;就连在乌衣巷时,也?不过是个平庸的妇人。你究竟是怎么做到?的?竟然可以掌控北府、掌握徐州?”
司马恒的语气并不算好,可郗归却并未因此动怒。
她只是微微侧头,不急不缓地看着司马恒说?道:“只要下定决心去做,那么,哪怕有?千难万险,也?总能找到?办法?去克服。有?人的地方,就会有?利益;既然有?利益,就可以利用它去团结一部分人,分化一部分人,从而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。”
后人元好问?论诗,曾云:“鸳鸯绣出凭君看,莫把金针度与人。”1
锦绣虽好,可个中三昧,却是绣工们安身?立命的本事,不可轻易传与旁人,只能自行琢磨领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