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郗归从不刻意隐瞒自己那所谓“法?宝”,她巴不得能有?更多的人与她同心同德,一道追寻那个最大的善。
遗憾的是,旁人往往并不相信这?一点。
他们不相信大道至简,只以为其中必然会带着极多的利益纠缠与阴谋算计。
想到?这?里,郗归有?些自嘲地笑了,尽管如此,可百姓与将士们的笑颜依旧让她感到?开?心,她依然愿意去为之努力,为之奋斗。
她对着司马恒回顾道:“我帮助北府军的将士实现个人价值,我给宋和一展抱负的机会,我让吴郡的世族有?机会跻身?官场,我帮郗途重振高平郗氏的门楣,我为那些贫苦的百姓分得田地。我许给了所有?这?些人切切实实的利益,努力和他们达成?一个个共赢的新局面,那么,我当然会拥有?属于自己的势力。”
郗归在心中想道:“尽管未来还会有?种种的不顺利,眼下也?还有?重重的困难要克服,可我终究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步。北府军的体量越来越大,这?种种私心与利益的纠缠,不过是题中应有?之义。我不该抱怨,也?不该觉得为难,这?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。”
“共赢?”司马恒拧眉问?道,“你总能和那些人达成?共赢的局面吗?一旦你要与他们分享利益,那么留给自己的就会变少;若是给甲给得多了,乙获得的又会变少。怎么可能会一直共赢?”
郗归听了这?话?,不由展颜而笑。
她想起了那个极有?名的譬喻,将之改头换面地讲给司马恒听:“譬如我有?十枚铜钱,那么,哪怕我分与你九枚,也?不够你做什么;可我若有?万枚铜钱,那只消分与你十分之一,便是一贯之数,远比十枚钱的九成?要多得多。”
司马恒虽觉得有?理,却还是嘴硬地驳道:“一贯钱也?做不来什么。”
郗归早已识破了这?位公?主的口?是心非,她慨叹着说?道:“资源越是匮乏,人与人之间的争夺就越是强烈。这?源自人求生的本能,无法?轻易奈何。可我若能获取更多的资源,更多上升的空间,就可以把它们层层分拨下去,以求达到?一个让尽可能多的人能够宽裕生活的状态。富足能够使?人平和,希望同样可以。我之所以能与这?许多的人达成?共赢,就是因为我们共同怀揣着这?样的希望,在一道努力发掘更多的资源。”
司马恒若有?所思地点了点头;“那你我之间呢?你我二人,可能做到?双赢?”
“那就看你能给我什么,而我又能够给你什么了。不过,无论如何,这?都?是你我二人之间的合作,实在不必牵扯到?宋和。”郗归侧身?看向司马恒的眼睛,“公?主,你真的觉得宋和会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吗?”
“可我又有?什么选择?”司马很没好气地说?道,“我身?为公?主,可手上却根本没有?任何真正?的权力。我不像你,有?一个会把兵符都?留给你的好兄长,和一个心甘情愿听你指挥的亲哥哥。我只有?一个公?主的名头,若想真正?拥有?权力,若想过上好日子,我就必须获得一个足够高的新身?份。既然如此,除了婚姻之外,我还能有?什么好办法?呢?”
“不,你有?的。”郗归温和地注视着司马恒,“或许你可以靠你自己,靠你自己本身?的能力。”
郗归想到?了郗如,想到?了喜鹊,想到?了潘可,还有?她此次动身?前,北府军的校场之外,正?不分昼夜地火热进?行着的女军初次招募。
一个鲜妍的笑容浮上她的脸颊:“你可以去京口?看看。在那里,我们即将成?立一支女军。消息传出后的第一天,便有?无数女子争先恐后地前来投军,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,来博取一个更好的未来。论本事,她们中的很多人并不输给男儿?,只是苦于没有?机会。未来,这?些女子将会靠着自己的本事,拥有?更高的地位,过上更好的生活,成?为万千女子奋斗的榜样,成?为女子之中的英豪。”
“女军?”司马恒嗤笑一声,并未答应,“我的确有?本事杀死几个乱军,可那并不代表我愿意去过那种在沙场上东奔西跑、疲于奔命、刀口?舔血的日子。”
她骄傲地说?道,眉眼间满是自豪:“我生来便是公?主,而非一个要靠着军功等待升迁的粗莽武夫。“
“武夫又如何?”郗归沉声问?道,“你瞧不起这?些人,可还不是要依靠他们来保卫你的安全,护卫你的国家?”
“再说?了——”说?到?这?里,郗归冷笑一声,看向司马恒,“你知?晓前天夜里的动乱是如何发生的吗?”
动乱的余波还未完全平静下来,事情的来龙去脉也?尚未完全查清。
截至目前,刘石的异动与那些有?关薛林的证词,还都?统统只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的机密,司马恒并不知?晓。
直到?此刻,她才因郗归突如其来的发问?而觉出些不对。
她锐利的眼光,直直地逼视郗归:“你这?是什么意思?”
“呵。”郗归嗤笑一声,冷冷说?道,“若非你瞧不起武夫,若非你没有?管好手下的护卫,何至于堂堂公?主府的护卫之中,竟然出现了一个细作?那薛林因着你的缘故,得以守在府衙之外伺机而动,劫杀我北府军的使?者,盗走宋和寄与高权的信件,又伙同朱家二郎挟持朱大郎,发动朱氏私兵参与到?攻打府衙的叛乱中去?”
“你说?什么?”司马恒震惊地反问?,“无凭无据地,你凭什么这?样信口?开?河?”
“我自然不会污蔑你。”郗归毫不避让地与司马恒对视,“你府中的护卫,朱氏坞堡中的仆役,还有?当夜曾见过薛林的朱杭:不止一人可以证明,薛林在刘石走后借故离开?,后来又返回朱氏坞堡,面见朱家二郎。”
“怎会如此?”司马恒面上依旧毫不让步,可心中却方寸大乱。
她努力在脑中回忆着那个名叫薛林的护卫,可却什么都?想不起来。
尽管如此,她还是觉得薛林不该反叛——公?主府的护卫个个不愁吃穿,拿着远高于寻常人的俸给,司马恒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优待他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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