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中还嘟嘟囔囔,“不冷不冷不冷……”
时易之的身上仍旧染着几分洗不净的酒气,嗅闻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,冠寒失了会儿神。
约莫几息之后,他才想起来自己应当是要发脾气的。
“时少爷现在来装什么心疼?”他哼笑一声,转头又说:“不过就是一床小被子罢了,没了他我还不能活?我身上盖的这个,可比它要厚实得多。”
时易之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,竟然反问道:“可寒公子不是最喜欢它了吗?你说它很是可爱的。”
“我是觉着它特别了,可它会认我做主吗?”冠寒挣扎了几下,强行将两人的距离给拉开了。“我把它丢在了地上它都不知道回来找我,那我还要它干嘛?”
时易之坏是坏,笨也是真的笨。
听到他这么说,居然呆坐在了床上,蹙着眉沉思起来。
看着那一副严肃的模样,冠寒还以为他真的能想出了什么,谁知过了许久,开口问的却是:“真的不要啦?”
“哈?”冠寒笑出了声,抓起脑袋上的被子丢到了时易之的身上。“对,不要了!你也我也不要了!”
谈及小被子的时候时易之还有几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一提到他自己,他立刻就慌张起来。
“怎,怎么能就我也不要了呢?这不可以的,这不可以的……”
看着他语无伦次一句话来来回回说的模样,冠寒心中终于痛快了些。
“小被子是我不想要了,时少爷你是我要不起了。”他懒懒地靠在床头,捻着自己的发尾揉搓起来。“我不过就是你消遣的玩意儿罢了,眼下你回了府,身边尽是绕着你的弟弟妹妹,哪还需要我啊。
“与别人聊剩下了,你才想起了我,才想到要来找我。”
冠寒说这些话的目的,也不过是为了刺一刺时易之。
然而真正说出口,却无端端地让自己生出了些怅然来。
真教人为难。
“不不不。”时易之死道友不死贫道,将手中的小被子给放回了床上,给自己说起好话来。“你知我对你是真心的,我又怎会做如此背信弃义之事?
“不过也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了,所以才会让你这么想。”
他拉着冠寒的手急急地解释,喝进去的那些酒又在身体里烧了起来,整张脸都被熏得绯红,一双眼睛也更是不清明。
“对啊!”冠寒才不会因为他喝醉了就体贴他。“就是你不好,都是你不好,全是你不好。
“因为你这么不好,所以我不要了,明日我就收拾包袱离开,不让你再碍我的眼,也不让我再碍了你的事。”
听到收拾包袱几个字,时易之吓傻了,不管不顾地就伸手将人给抱住。
“不,不能走的。”他脑袋晕晕乎乎,身体晃晃悠悠,语气倒是坚定。“我哪有什么事?你的事就是我最大的事,是我错了,寒公子你怪我吧,就是别说要走的话,好不好?”
冠寒根本不心软,但被哄着哄着,语气也还是骄纵了起来。“你怎么没事了?你和你那些弟弟妹妹们喝酒闲谈不是事吗?这事可大得很,大到你一晚上都忘了有我这个人!”
听到这些话,时易之直呼冤枉。
冠寒说他根本有罪,他也轴得很,开始细数今夜夹了几次菜、说了几句话、挡了几杯酒,又开始说其实弟弟妹妹们都是很喜欢他的,只是还不熟悉,就没敢太过亲近,怕唐突。
生了一晚上的闷气被这样拆穿,冠寒恼羞成怒。
“你做什么记得这么清楚?”他大声喊道,然后质问时易之,“你是不是故意的,就是为了好找我的错处对不对?”
可喊完了,他也不见得有多快活。
府里的人确实也可以没冷落他、为难他,坐在他身边的时永商甚至还给他布了好几次的菜。
可插不进的话也还是插不进,听不懂的事还是听不懂,毕竟他只是个外人。
而他最在乎的是这些吗?不过一面之缘的人真的他会那么耿耿于怀吗?
其实他受不了的,是昨日还说着要与他相守相伴一生好话的人,如今当着别的人又变了另外的一副面孔;受不了的是在狭小摇晃的马车中他们二人相依相守,如今回到了偌大的时府,彼此却像是拉开了一道天堑。
这不是他想要的,也不是时易之最初允诺的。
所以他说:“时易之,我不喜欢这样。”
不喜欢今天发生的一切,也不喜欢眼下因为这些无理取闹的自己。
不知为何,时易之倏地慌张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