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蛋
2046年冬,11月8日。
天气晴。
窗外那棵海棠树的枝丫上插了个半歪不正的鸟窝。
里边卧了几枚鸟蛋,一大三小,大的那枚颜色更亮一些,极偶尔的时候,游然靠在床头,似乎能看见那个鸟窝里发出些微弱的金色光晕。
于是游然眨眨眼,锤一把自己的脑袋,那点光晕就没了。
脑子里面的肿瘤压迫视觉神经,游然木着脸继续盯窗外的鸟窝。
2046年冬,11月16日。
鸟妈妈两天前出去打猎後便再没回来,游然坐在窗前的书桌上敲电脑,敲两个字又擡眼看看那个鸟窝。
也不知道这样下去那几枚蛋会不会被冻死。
键盘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一阵,半晌,卧室里发出椅子被拉开的声音,游然垂眸,眼皮上那颗小小的红痣从双眼皮的褶里滑落出来,他站起身,探手去把整个鸟窝端回了温暖的室内。
指尖染上一点凉意,游然拿了只电筒,擡眸时那颗红痣被藏进了眼皮褶皱里,他捏起鸟蛋,一枚一枚找里面的心跳。
可惜,四枚蛋已经冻死了两枚,眼前只剩下一大一小两颗蛋。
游然把凉透了的两枚丢进垃圾桶,剩下两枚放进以前爸妈做实验用的恒温箱里,他已经尽力了,其馀的就交给命运。
今天学校还有个辩论赛,游然敲完最後一行字,拢了件厚外套,缠着围巾出了门。
关门声响起後,恒温箱里某枚“大蛋”偷摸滚了滚,滚出去一整圈後愣了一下,似乎是不敢相信,毕竟以前那鸟窝确实挤得可怜。
这会儿似乎宽阔了不少,虽然漆黑一片,周遭的气息却比先前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饱腹感。
尤其,虽然只接触了几秒钟的时间,它在那个不明生物体上感受到了亲切的气息——像是妈妈的味道。
于是这枚蛋开始四处滚动,妄图找到那点亲切的气息,在小小的恒温箱里四处碰壁。
另一边,游然在台上打完一场没什麽悬念的辩论赛,出会场时又被几个站成一排的男生拦住了。
他停住脚步,手都没从兜里拿出来,只挑了眉道:“借过?”
那五个男生墙似的,雷打不动。
为首那个道:“不是默认一个宿舍一队?”
“你跟他们一队,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怎麽你了。”另一个胖些的男生接茬。
游然脸上那点欠揍的笑又起来了:“你们没怎麽我吗?”
他甚至往前凑了两步,高挑的身形直接俯视五个男生。
大概是没想到游然直接就这麽反问了,几个男生愣了两秒,就这会儿功夫,游然本人已经脚步一转,潇洒钻进了一旁的……草丛里。
没辙,A大的会场外边就这一条道,两边都种着低矮的灌木丛,现下的情况,要麽跟五个吨位不小的男生来一架,要麽一路被扎回去。
游然又不傻,当机立断选择後一个选项。
果然,那几个男生呆在原地,估计又被他这行为震惊了一把,骂骂咧咧的倒是没追上来。
好在外套很长,秋裤也不薄,灌木没挨到游然一根毫毛。
游然嘴角噙了点笑,他是真觉得那几个男的挺搞笑。
一天天对自己个将死之人羡慕嫉妒恨,每天不辞辛劳地在外面造谣,搞得现在全校的人都快知道他游然的名号了。
虽然是个人的认知都停留在:被五个倭瓜霸凌那帅哥。
连累辅导员天天发消息慰问他的精神,生怕他哪天想不开。
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,先想不开的估计会是那五个倭瓜。
游然走出灌木丛,到A大隔壁的附属医院拿药。
他的主治医师就是学校的讲师,老头挺慈祥一人,每次看着他都一脸可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