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真道:“你还真的是……什么情况都有自己的坚持。”
他转身看向宋影山,见宋影山在看那小童,道:“他不敢看你,你也别为难他。”
宋影山抬眼,见真笑起来:“怎么,又忘了?若不是你年少时将一个爱慕你的女神君从养神池丢出殿,这些小童也不会不敢看你。本来挺温和的神君,愣是被传成凶残成性的神域魔王。”
宋影山神色自若:“神域何来‘爱慕’一说,见真说笑。”
见没有骗到他,见真反而更开怀:“差不离,毕竟是冲着你的脸去的。不过你当时那句‘何必偷看,又不是不给看’倒真是引起了不小的误会。”
宋影山闻言又看了一眼那垂头耷耳的小童。
见真终于正经起来,他的嗓音沉下去,整个人便有种不怒自威的震慑:“我吩咐的。挽尘仙尊毁我神域上千神殿,一路打到繁花厅,一人一剑横扫大半神域。转身就自己辟了仙界,再未看神域一眼。”
见真边说边走向宋影山,在他身前停下,直视他道:“挽尘,你叫我怎么还能让神域中人再看到你?”
小童吓得打颤,宋影山不卑不亢:“帝君如此想,便不该叫我来。”
两人静静对峙片刻,见真先叹了口气,摆摆手让小童出去,不咸不淡道:“但你来了。”
宋影山问:“帝君找我何事?”
见真不答,问他:“你觉得静心殿如何?”
踏进殿中的那一瞬宋影山便看完了整个殿中的布局。实在是因为这里面一眼就能看到底,除去一张桌案一个书架别无他物,因着面积大而显得格外空旷。
静心殿就是挽尘仙尊在神域的住处,布置当然是根据挽尘仙尊自己的喜好来,这么问就显得多此一举。宋影山直觉这问话不对,沉默无言。
他不答,见真又问:“这里当初可是被你毁的彻底,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重建?”
宋影山道:“帝君倒是不忙。”
见真:“那确实没有你忙。”
“帝君若是没有别的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
宋影山不想在这里和他耗着,说完转身就走,谁料身后突然袭来劲风——
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,宋影山回身反手格挡,赋闲被撞出金光。见真这一剑使了十足的力道,宋影山神魂有损,当即退了半步。
“既有伤,又何苦勉强。”
宋影山不语,手腕一翻将见真的剑逼退回去,道:“帝君所谓的招待,领教了。”
见真蓦地笑起来:“那可还没领教全。”
宋影山眉心一紧。
他话音落,宋影山周围八方忽地出现数十根光柱,呈六角星形将他困在中央,一种悠远无形的震荡兜头盖下,直冲神魂,扑得宋影山没能撑住、当场半跪在地。
那种神魂被碎时虚无缥缈的疼再次漫上来,宋影山当即脸色发白,扣在剑柄上的手骨节发青,筋脉尽显。
见真问:“疼吗?”
宋影山只觉莫名奇妙,不应。
见真又问:“不是怕疼吗?”
宋影山心间微震,抬眼看他,还是不应。
见真道:“那尊神像,是人间最像你的一尊神像。它本该高高在上,却被人拉入凡尘,又百般玷污。”
“你的神魂护佑一方,最后又落得个什么下场?”见真缓步走近,隔着光柱俯视他,“不毁神魂,你的神性就会被逐渐吞噬;毁神魂,疼的是你自己……你怕疼又怕死的,也下得去手?”
看来仙神也会怕疼怕死。
宋影山紧抿着唇,半晌,淡声道:“与帝君何干?”
见真眉尾微动:“挽尘,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拥有供奉的神。人间第一缕香火,是你的;立的第一尊神像,是你的。你是神域中第一个踏入人间的神。可现在……”
他蹲下身,与宋影山平视,近乎温柔道:“你也是第一个亲手毁去自己神像的神。”
疑虑
宋影山蓦地僵住,指尖骤然陷入掌心,鲜红顺着璀璨星辰滑落在荆棘上。
见真见状,起身撤了阵法。
那阵疼顿时无影无踪,宋影山熬得喘了口气。一只手托起他的胳膊,见真嗔怪道:“起来,这点小疼回顾一下都受不住,还想去当那救世主?”
宋影山甩开那只手,起身退了一步,转身要走。见真在他身后道:“还记得你为什么入人间吗?”
宋影山顿住,没有回头,赋闲还没收起来,血顺着剑身滚落在地面,宋影山道:“无需记得。”
他不是挽尘仙尊,他不需要对得起众生,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。他毁神魂是为自己,即便那不是魔君做的,即便不去考虑原仙尊会怎么做,他也不愿意看到被邪念吞噬的自己。
更何况,恃长清毁画像在他之前,他并非第一个。这个帝君这么说到底想做什么?
见真道:“都是你,难道还想否认那些所作所为?”
看来他和这个帝君的关系确实不好。宋影山摸清个大概,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,抬脚向外走去。
身后传来无波无澜的嗓音:“静心殿封了,你想回去,三日后。”
宋影山的手刚放在门上,也察觉了外面的屏障,他闻言停住,回头看向见真:“帝君这手请君入瓮,我是真没料到。”
方才对上的那一招,宋影山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好。神魂损伤是伤在根本,他是来养伤的,不是来找架打的。
再者,他还没查到那字符究竟是不是神域的文字,这殿中还有个特意给他留的阵法,这三天,还真得待在这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