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势渐小,可时不时会传来一阵雷声,乌云并未散去,保不齐后面还有大雨。
谭钰拿着一把豌豆站在檐下,瞧着靠在西厢房门框上的徐言其,出言道:“云程上山了吧,下这么大的雨,可别出什么事,这大雨天的,旁人都窝在家里,就算出事了也没人搭把手。”
徐言其细想起昨儿夜里赵云程所说的话,砍完柴会借田家的驴车送去镇上,他从田家回来时,驴车还在院子里,那不是说明赵云程现在还在山上?
都快晌午了,按理来说早应该砍完了柴,徐言其越等越心焦,索性披了蓑衣带着斗笠去上山寻人。
谭钰睨了徐言其一眼,撇嘴咒道:“都别回来才好。”
赵云程从镇上回来时,估摸已经快至申时,进屋不见徐言其,便出去寻了寻,听赵云竹说徐言其早就回家了,他意识到不对,几番询问谭钰之下,才得知徐言其居然上山找他去了。
“你最好祈祷其哥儿别出事。”赵云程冷眼瞪着谭钰,身上腾升起的戾气与刚回村时一般无二。
谭钰顿觉后背一凉,说话的语调中都带着一丝颤音:“我……又不是我让他上山的。”
断亲
雨势渐小,过了一会儿便彻底停了。
赵云程匆匆去了山上寻人,赵云竹得知后,硬是要出去一块儿找,雨后山路泥泞,田文怎能放心他自已一个人去,费了一顿口舌,才让人答应乖乖留在家里,他去后山帮着寻人。
“云程,找着其哥儿了吗?”田文与赵云程碰了面,急忙询问道。
后山宽阔,想要寻到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,赵云程摇了摇头:“我和其哥儿说过,砍柴不往深山里去,我们就在这周围环着找就是,那边我已经去喊过了,没有人答应。”
“那我们分头找,一会儿还在这儿汇合。”找人要紧,田文不多废话,与赵云程错开身,去往不同的方向。
山路湿滑,走了一道,赵云程的鞋子沾满了湿泥,双脚愈发的沉重,他一边艰难的行进,一边高喊着徐言其。
蹲坐在树下的徐言其模糊的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,扯着声回应:“云程,云程我在这里!”
赵云程听到徐言其的声音,难掩激动的向声源寻去,徐言其不敢乱走,待在原地等着他过来。
在看到徐言其的那一刻,赵云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,他抬着脚快走几步,将树下的人紧紧的搂在怀里。
“怎么想起上山来了,这大雨天的,你要急死我吗?”他克制着自已的脾气,但还是让徐言其感觉出语气中的生硬。
徐言其又冷又饿,此时窝在赵云程怀里只觉得委屈,他闷声的开口,说得话却毫无章程:“我本来在家等你,可听娘说,这种天气你要是出了事,肯定没人搭手帮忙,我怕你有个万一,就冒失的跑了出来……你说砍完柴会借田家的驴车,可是竹哥儿家的驴一直在院子里,我以为你还在山上……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”???
听着徐言其的啜泣,赵云程没了脾气,放缓了声儿道:“那也不能躲在树底下,打雷多危险啊?”
“我等雨停了才挪到树下的,脚崴了,疼得走不了路。”徐言其顺着赵云程搀扶的力道,缓缓站起了身。
“我砍完柴下山,遇到了刘伯正好驾着牛车要去镇上,就没特意再去田家借驴车,想着晌午就能赶回来,没料到被大雨截在镇上,耽误了些时辰,怪我!”
赵云程在徐言其的身前蹲下身,徐言其会意,乖觉的趴在他那宽厚的后背上。
走回与田文碰面的地方,赵云程稍稍等了一会儿,田文寻了一路没找到徐言其,只能徒劳的返了回去。
汇合后见赵云程找到了人,田文先是一喜,不过看到赵云程背着人,又心生担忧的问道:“其哥儿咋了?”
“脚崴了。”
雨后天凉,即便徐言其穿着蓑衣,衣裳也是湿透了,风一吹来,整个人都打着寒颤,赵云程生怕他再染了风寒,等到田文就背着人往山下走。
下了山,赵云程让田文帮忙去寻了里正,今天这个家一定要分,尽管那处院子还没修葺完善,但这么下去,谭钰保不齐还会对徐言其动什么歪主意,真到了出事那天,可就什么都晚了。
回到家里,赵云程为徐言其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,又马不停蹄的出去请了张郎中过来,徐言其脚上的伤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,赵云程不敢冒然去活动他的脚踝。
庆幸的是徐言其只是简单的扭伤,并没有什么大事,养几天就好。
许家贤早已候在堂屋里,赵文德正与其攀谈着,谭钰见赵云程居然把里正找来,有些摸不着头脑,而田文不想参与过多赵家的事,从里正家出来后便直接回了家。
安顿好徐言其,赵云程这才进了堂屋,出口第一句话就是要让许家贤做主,他要与赵文德分家。
“啥?分家?”谭钰急了眼,家里的田地刚好能维持一年的开销,加上赵云程每月给的两钱赡家钱,日子才不至于那么紧巴,如今要闹分家,对赵家而言,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。
她蹙着眉推了推赵文德的肩膀,示意他可不能轻易答应赵云程分家的事儿。
赵云程目光略过坐在主位上的赵文德和一旁站着的谭钰,眼神无比坚定道:“许叔,今天这个家我非分不可。”
“你若执意要分家,就净身出户,家里可没有田地和物什给你。”赵文德以为赵云程一无所有,笃定他出了家门后便无落脚之处,以此自狭他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