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话倒是变多了,尤其是对谈煊说的话。
比起先前只会喝药和让谈煊赔钱,如今的闻逆川还会调侃了。
今日中午时分,谈煊带着药来看他的时候,发现闻逆川已经醒过来了,像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床边,一双长腿交叠,随意搭着被子,手里在有一搭、没一搭地翻看着什么。
听见外头来了动静,闻逆川随手放下手中的东西,看向谈煊的时候,懒洋洋地问候一句:“谈将军来了。”
这些日子,闻逆川都管谈煊叫“将军”,许是脑子混了,还是记忆乱了,总之,他想不起来眼前人该当如何称呼,便跟着赵勇一起喊将军了。
一开始谈煊听着还会觉得不适,毕竟,那是过去同他耳鬓厮磨的人,却这般疏离地喊他“将军”。
可喊得多了,他听得多了,也就慢慢习惯了。
“嗯,你到点喝汤药了,”谈煊亲自把药端到了闻逆川的面前,又说,“我还给你带了蜜饯,大夫说,你可以吃点儿蜜饯了。”
“总算给我吃点儿甜的了,”闻逆川打了个哈欠,压了压嘴角,说道,“这些天都是吃这些苦的、没味道的东西,舌头都要吃坏了。”
谁料,话音刚落,谈煊竟然上手捏住了他的下巴,让他被迫张嘴,把他的脸带了过去,端详着他迫不得已露出来的红润舌尖,佯装认真地问道:“坏了吗,我看还挺好的……”
结果,这话还没说完,闻逆川就缩回去了,他一边搓着自己的被捏过的脸蛋,一边小声抱怨着:“你、你做什么突然这样捏我。”
殊不知,说这话的时候,闻逆川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明明在目前的闻逆川看来,谈煊是一个会照顾他的大将军,至于他自己是谁,他还没搞清楚。
一会儿,他偷听赵勇汇报,想着大概是个门客、亦或是一个必须依附谈煊才能生活下来的小宠,不一会儿,他听见吴将军交谈,又觉得自己是个军师。
总之,他知道自己与谈煊之间有如鸿沟一般的差别,可方才谈煊这样不经意又自然的触碰,却让闻逆川的身体有了微妙的反应。
这种久违的被触碰、被抚摸的感觉,让闻逆川双颊顿时烧了起来,他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为何这样,更急于弄清楚,他到底是谈煊的什么人。
或许这一觉他真的睡了太久,久到他只知道一只脚踏出了闻府,他终于有了生的希望,然后呢,这四五年的记忆就像一个被关闭的匣子一般封存起来了,存在确实还存在,但闻逆川找不到一丝能够撬开它的线索。
还没等他回过神来,谈煊的话已经落到了他的耳边:“帐篷住的总归是不舒服的,这段时间收拾了院子,我们过两天搬过去吧?”
闻言,闻逆川怔了怔,不自觉问道:“搬到哪里去?”
“一个院子。”谈煊回答。
“你去吗?”
“自然。”
“什么时候去?”闻逆川又问。
“你准备好的话,明日就可以动身了。”谈煊又回答。
“我可以,”闻逆川想了想,又说,“我东西又不多,只有两个包袱,看将军什么时候方便。”
清醒的这几日下来,闻逆川倒是对谈煊生出了几分敬畏,生怕惹得将军不高兴,还没等他找回全部记忆之前,就会被赶走。
闻言,谈煊心脏一抽,不知怎么的,他听到闻逆川说自己只有两个包袱的时候,鼻尖一阵酸涩。
就在这时,帐篷外来了动静,许是这两人要搬离原本的地方,找上谈煊事宜很多,他也没之前那么多时间陪着闻逆川了。
但谈煊也只是应了一声,没有放人进来,而是转身出去,不料,刚转过身去,就被闻逆川喊住了。
转身之际,他瞧见闻逆川举着一块翡翠玉佩在他面前扬了扬,谈煊顿时瞳仁骤缩——
这玉佩他可太熟悉,如今,闻逆川把它的吊坠圈在手指上,明晃晃地亮在自己面前。
还没等谈煊反应,闻逆川便问道:“对了,将军,我这两天发现这个东西一系放在我的腰间,可我记得,我没有这样贵重的东西。”
“是你的吗?”闻逆川又问。
这玉佩,正是谈煊之前送给他的那块“怀玉”。
圣旨
谈煊垂了垂眼,视线扫过玉佩时,瞳仁里浮现出了一丝落寞。
他知道闻逆川忘记了许多事情,但没想到,连玉佩的事也忘记了;他也知道闻逆川不是故意这样的,但当他一字一句地问起玉佩的来历时,谈煊的心脏还是会止不住地抽了抽。
但对上闻逆川不明所以的表情时,谈煊又舍不得生气。
只闻他轻咳了两声,很淡地回应道:“这个是你的东西。”
“我的?”闻逆川歪了歪头,收回手的时候视线落到了玉佩上,语气依旧不敢置信,“我竟然有这样贵重的东西。”
在闻逆川看来,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,莫过是他那把折扇了,谁料,醒来之后几天了,折扇找不到,却凭空多出了一块定好的翡翠玉佩。
“说不定是你的什么人送给你的,既然玉佩时别在你腰间的,一直在上面也没被取下来过,那一定就是你的,这无需质疑。”谈煊低声说道。
听罢,闻逆川点了点头,同意道:“嗯,应该是别人送的……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。”
原本谈煊的身子都准备转过去往帐篷帘子的方向走去了,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他的脚步又顿住了,鞋子尖端随即调转,他又折回来了。
“你都不记得是谁送给你的,你怎么就笃定那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呢?”谈煊看着闻逆川的双眸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