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明卿是被吻醒的。
准确来说,是少年亲的太过投入,长长的睫毛扫在她脸上痒入心尖,舌尖也被吮至微痛,这才自昏迷中骤然醒来。
睁开眼就对上他略微慌张的眼神,少年反应极快的松开她微肿的嘴唇抬头。
他脖子上挂着的锃亮银锁的铃铛划过她鼻尖,欲盖弥彰的说道:“刚才小侄是在给千岁做人工呼吸。”
“人工呼吸?”苏明卿还没明白过来那是什么,就感觉到周遭寒意,她这才发现自己跟少年均浑身赤裸,自己被他紧紧搂在怀中,除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胸腹,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是一片冰凉。
四下一扫,她很快明白了两人处境。
不得不说少年的处理已经相当不错,竟找到一处山洞避雨,又找了些干草与树叶铺在地上,还最快的烘烤了湿衣。刚想推开他,可略微一分开,冷意就往怀里窜,她只得不动声色抬手捻起他脖子上那个有些眼熟的银锁:“这是?”
“是千岁在淳谷送我礼物的呀,怎么样,我把它外面那层黑色包浆全都擦掉了,是不是像新的一样?”
苏明卿怔了怔,这个银锁是她六岁生日时师父送她的,一直被她带在身边盘玩成了黑色。那日在淳谷虽说是送,更像是被他抢,因为没有带其他的礼物,她不得不交出银锁,亦只是为了稳住少年不让他自戕。
曾经多么珍视的宝贝竟也只是为了小小理由就舍弃,如今再见这银锁,她都有些认不出来。
也许有些东西放不下,只是因为成了习惯。
当有其他的替代品斩断了原来的牵绊后,新的习惯也便成了旧习惯。
就像习惯于眼前这个少年。
现在被他这般抱在怀里,她也没觉得多么冒犯,反而十分坦然。
“衣服干了吗?”苏明卿自银锁上撇开视线,抬眸问。
“至少还要大半个时辰。”少年火热的双臂再次箍紧她的后背,还将尖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,柔声道:“现在只能跟千岁这样抱着取暖,不然我们两个都会冻僵。”
又问她:“冷不冷,要再抱紧t些吗?”
“殿下就没有话想问我?”雨夜突然出现逼问她师父下落的小师妹,一定令他有一肚子疑惑。
“有呀”少年立刻道:“马车坠落山崖时,千岁明明有机会逃生,为何要回头救我?”
苏明卿没想到他第一反应竟是关心这个,生死一线时她本就是要独自逃走,根本没有想过回头。
可偏偏那时少年的心声闪电般在脑中响起【快跑,快跑,千万别回头。】
【如果我们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,必须是苏明卿。】
正因为听到那两句关键的话,让她惊讶到忘记了向前跑,鬼使神差的回头并射出了救命的杀手锏缠住他,这才跟着他一同坠落山崖。
只是这些话说出来犹如天方夜谭,那许愿神麦磕司更不可能跳进少年脑子里替她作证,所以苏明卿只顿了顿,淡淡道:“殿下一身关系整个炎国,本宫就算粉身碎骨又如何,当然是以救你为先。”
这种又回到各自身份的官话让叶泽心头一梗:“那刚刚呢,我不愿当你的累赘自割绞丝坠崖,你一对一时明明有机会自己上去,为什么也要松手跟我一同坠崖?”
提起这个苏明卿顿时眉头一立,气不打一处来:“殿下太胡来,若不是下方有水潭,我跟你现在已经死了!”
“所以千岁根本不知下方有水潭。”少年直起腰背,拉开一点距离看她,眸底一片热切。
“废话,本宫当然不知。”
“那千岁还跟我跳下?是要与小侄殉情?”
听听,这少年都说的什么胡话?殉情?疯了吧。
这是呆在东宫太无趣,平日男欢女爱的话本子看多了?
苏明卿震惊的看向他,几乎要被气笑,可对上少年湿漉漉,在火光映照下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神,她心底有什么东西一热,竟烧的面庞无端端烫了几分:“本宫那时恰巧脱力坠落,殿下不要自作多情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少年今日竟是一副偏要问出个结果的模样,他条理分明:“我割断绞丝便是为了让千岁少一个人的负重。再说你手腕的镯子里分明还藏有其他暗器,只要回手将绞丝重新射向崖畔大树,甚至卷住你的师妹,都不可能跌落。”
苏明卿:“”她一时语塞,因为少年说的无比正确,那时她是有余力自救,甚至还有余力反杀师妹木冰幻,可她什么都没做,竟选择了追随他的身影一起坠崖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剎那自己已经不是鬼迷心窍,更像是中邪了。
苏明卿只能将这一切都归于同心蛊的影响,是母蛊对子蛊天生的保护欲,让她做出了不理智,不正确,差点丢了性命的疯狂判断。
绝不会再有下一次!
就在她搜肠刮肚找借口的时候,少年的双手已经颤巍巍从她后背移至她的双颊,将她脸蛋一把捧住:“千岁,你也喜欢我对不对?”
苏明卿眯起眼睛,面皮一紧,嘴角下意识勾了勾,正要嘲讽几句,他竟又用拇指抚了抚她的嘴角:“千岁,别这样对我笑。”
苏明卿一愣,还没想明白她哪样笑了,少年又说:“其他人偶尔笑一笑,我知道那是开心。但千岁不一样。你跟人说话时总会先挂上笑脸,我知道那绝不是因为开心。这只能说明千岁过去曾有过一段痛苦的经历,让你在想否定,又或者要说谎时,都会下意识先用微笑面对。”
被他这样一分析,苏明卿立刻抿紧了嘴角:“殿下什么时候精于看相了,你还看出些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