恶毒愚蠢的人哪怕在最后都要拖着人下水,那双手不止是掐住他的脖颈,并且拽住他的四肢,缠绕住他的腰,用尽所有也要将他拉进污水里。
夏油杰的耳边仿佛又响起少女轻声的呢喃,以及响彻灵魂的耳鸣。
他听不清夜蛾正道在说什么,不过他猜大概是在安慰自己。
身体和灵魂仿佛分成两部分,他听到自己开口,声音依然保持着习惯的温和:
“没关系的,我会继续做下去,这与身份无关。如果可以,让我作为您的线人行动也很好。”
是的,没关系的,不管是什么身份,心中所执着的大义都是不会改变的。
……只是,内心深处那蔓延上来的酸涩和痛苦又是为什么?
在之后,他只能勉强记住夜蛾正道说的话,转身离开。
在走出大楼的一段距离后,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,大楼上的樱花标志哪怕是在黑夜里也格外瞩目。
他回到了距离最近的安全屋,毕竟他早就没有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。
只是在整理床铺时,他突然摸到了个樱花徽章,不是警方的标志,是五条悟曾经带给他的纪念品。
五条悟曾经拍着他的肩说,他们是超级巨星和警界新星的[最强]组合。
可是在无知无觉中,他已经和好友走向不同的路,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。
但在看到这个后,他突然明白了心里那难言的情绪是什么——
是不甘,是遗憾,是他这辈子或许只能像个影子一样,不能以最期待的模样站在樱花之下。
没关系,他在心里第无数次这样告诉着自己,无论如何,至少以后他的行动不会再像之前一样。
门铃突然想起,夏油杰猛的回神,这才感觉到手心的疼痛,是徽章的别针刺进了手心。
他微微蹙眉,拔出别针,垂下眼眸盯着沾染了血液的樱花徽章,沉默好一会,在门铃又一次催促的响起后,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里。
夏油杰随手抽了张纸巾盖住还在流血的伤口,起身去到玄关。
从猫眼里看清楚是谁后,他深呼吸一下,还是转身回到洗手间把手里的血一点点膝洗干净。
水流过伤口的刺痛只是让他缓慢眨巴下眼睛,在确定看不出痕迹后,他才把水龙头关上。
在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,夏油杰都被脸色苍白疲惫的自己吓了一跳。
这样不行,他蹙眉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,随后对着镜子绽放出温和的笑容。
镜子里的夏油杰笑得眉眼弯弯,双眸眯起,俊逸的五官出色,看上去就是个单纯的温润青年。
他熟练地压下由心而发的疲惫感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感到了陌生。
夏油杰强行打断自己的想法,带着微笑打开了房门。
“好久不见,杰君,”额上有道缝合线的男人笑着说,关切询问,“是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夏油杰的笑容淡了,却依然温柔地回答:“并没有,这么晚了还来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当然,”羂索上前一步,自然地走进去,对着夏油杰扬起灿烂的笑,“让我们进去讨论吧,杰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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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去警察的身份似乎并没有给夏油杰带来什么变化。
他依然在做着自己的工作,时刻收集着关于羂索的资料和他的罪证。
在每一次羂索派给他需要动手杀人的任务时,夏油杰在表现完美的同时,也会回敬他,至少羂索现在已经不能再去抓去买实验体了。
夜蛾正道是个很好的上司,他每次都完美接受到夏油杰的信息,第一时间做出反应。
有时候遇到一个人没办法处理的伤,他就会去找家入硝子,这个总是对着她叹气的好友,每次都用最重的力度帮他治疗。
最后还有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小心谨慎,虽然她清楚夏油杰不会听的,因为每一次她都是这样说的。
但他和五条悟,却是真的再没有说过话。
他们偶尔也会碰面,但那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有要亲做的事,只能匆匆看对方两眼,便再次转身离开。
他和五条悟的当然还保留着联系方式,但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默契,两个人谁也没有给对方发过信息或者打电话。
他们说好要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最远最好,五条悟相信自己和夏油杰的道路最后的终点是同一个。
夏油杰,一开始确实也是这么坚定的,但是现在,在发觉自己是在刻意避开对方时,他才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。
他的心态,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改变。
在意识到这点后,他回头看去,自己到底做了什么。
那些尸位素裹,占着位置却用来贪污勾结的人,在他有意的设计下,甚至是利用羂索给他的人脉和权利去动摇这些人的位置。
那些在任务中遇到的恶人,因为各种各样原因逃脱法律审判的人,夏油杰或多或少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什么。
在看到他们得到惩罚时,他心里没有任何感觉,只是在看到那些得救的人喜极而泣的模样,他又会由衷感到欣喜。
以及……些许的自豪,仿佛他成为了所谓的救世主,拯救了这些苦海里的人们,他做的是对的。
这种感觉让夏油杰忽视心里的异样,又一次每一次,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恶人。
他没有在非任务的情况下杀过人,他以为这样就是守住了心里的底线。
可世上纯恶的人或许还是少数,他看到了,看到了那些因为失去了家人而散的家庭,甚至不少人因此短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