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衣又故意激将道:“你可真是,又怕痛,又胆小,就连骑我一下都不敢吗?”
景玉皱起了眉头,二话不说,翻身骑了上去。
朱衣示意它搂住自己的脖颈,景玉低下头去,搂住了他。他浑身的鳞片都没有丝毫的光泽,晦暗枯泽,与从前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景玉几度想要发问,却还是忍住了。
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,它心里竟然有些恍惚,上一次骑在朱衣的身上,竟好像已经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。
朱衣一反常态,安静的几乎可怕,直到落下,都没有再说一个字。它从朱衣身上下来之後,朱衣仍旧变化成了人的模样,只是头发却披散开来,不曾系著。
他四下里看了看,嘴唇微微的动著,也不知念了甚麽,便笃定的对它说,“等等他就来了。”
景玉看著它,它低低的垂著头,说话时也不再紧盯著它看了,倒仿佛是不敢看它似得。
海边的风大而凌厉,他的头发被吹得极乱,景玉心里憋闷极了,想要说些甚麽,还不曾开口,便听到山中传来龙吟声。
不消片刻,那条带走季钰的银龙便落在他们的面前,低下巨大的头颅,恭敬的匍匐在朱衣的面前。
朱衣伸手碰了他一下,的说道:“缝隙被封住了,我也回不去了。和你的约定,一时半会儿,没办法履行了,你想要报复,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银龙眼底却并没有丝毫的惊奇,反而笑了笑,说:“那怎麽行,你可是杀了魔姬的人,总会想法子回去的。那时候我不是亏了麽?”
朱衣垂著头,想了想,可无可有的说道:“那随你吧,只要你愿意等。”又说,“那你带我们去找季钰罢。”
他说这些话的时候,都没有再看过景玉一眼,但是说完,便又说:“阿……,景玉,你跟在我身边。”
银龙似乎有点颓丧,说,“他还没醒呢,”又自言自语般的说道:“他可真是不经撞,我当年被飞石砸得龙鳞都裂了,也没昏过去啊。”
朱衣嘲讽道:“那你还不是拿名字跟他换了一条命?”
银龙倒没有丝毫的窘迫和尴尬,马上笑著说道:“要不是跟他换了名字,我哪儿能认得魔主呢?所以说啊,一切皆有缘法。”
景玉听著他们说话,只觉得自己一句也插不进去,心里愈发的憋闷起来,也不在一旁傻站著,就问说:“那你把他藏在哪里了?”
银龙已经变化成了人形,也同朱衣一样披散著头发,爽快的给它指著方向,说:“我就把他藏在了山洞里,咱们走进去就行。”
说完把仍带著湿意的头发朝後捋去,引路一般的带著他们朝山洞里走去了。
朱衣走在它的身後,偶尔的会回头看一下。景玉跟著银龙走了一段,终於看到动也不动躺在大石上的季钰,它跑了过去,先是用手去探季钰的鼻息,银龙看到了,有些惊讶,说:“都说了他只是被落石砸昏的,你不信啊?”
景玉的手指上能感受到季钰温热的呼吸,一颗心这才终於放了下来,回头去问他们:“这个岛不会再塌陷了吧?”
它一转过脸去,朱衣就慌忙的低头,仿佛有些尴尬似的。
景玉愣了一下,半天才想明白,他方才是在看自己。
它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,竟然连刚才问了甚麽都忘记了。
它看著昏睡不起的季钰,想著它们到底为了甚麽在海岛上躲了这样久?
他们两个孤独的在那海岛之上,看起来好像十分的快活,与世隔绝,甚麽也不曾想,但它觉著季钰心里,还是不大开心的。
他是个好热闹的人,天生就耐不住寂寞,被困在海岛之上,闲得发慌,好端端的龙捉来饿著肚子也不去吃,只要听故事解闷。
季钰看到银龙的时候那麽的高兴,它如今想起来,才觉出其中的不对。若不是为了陪伴它,季钰其实早就可以离开了。季钰有许多的兄弟,好友,可是它,却只有季钰这麽一个好兄弟,好朋友。季钰,大概也是知道的吧。
所以那座海岛,成了它囚禁季钰的樊笼。
它脸上大约是露出了难过的神情,朱衣有些著慌起来,飞快的走到了它身旁,小声的问说:“怎麽了,冷麽,还是心口疼?”
景玉忍不住看他,朱衣却再也不敢直视它,慌忙的低下头。景玉看他好半天,才答非所问的说道:“你为甚麽要把红珠放在魔界,怎麽不带在身上?”
朱衣愣了一下,似乎不明白它怎麽突然问起了这个,却还是老实的回答它道:“我本来……没想这麽快就来找你。我新得的红珠其实还没准备好,若是贸然的出来,怕出甚麽意外。可……”他说到这里,顿了一下,似乎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。
他的声音里满是挫败,似乎还在悔恨自己的草率行事,他低声的喃喃说道:“我想见你一面,好不容易能出来,就实在忍不住了。我怕露出行踪,就藏起了红珠,想著先把你的心还给你再说……结果……”
他不敢看它,就这样说著话,就仿佛自言自语的一般,景玉听到他说“好不容易才能出来”,心里一动,却并不怎麽相信。
它想也不想,就顺口说道:“那你把留在我这里的红珠拿走吧,反正也不是我的。”
朱衣吃惊的看它,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道,“我不要!”
景玉不高兴起来,忿忿的说道:“你不取,我就拿不出来,谁知道你又打甚麽主意?”
朱衣慌忙的解释说,“不会的!红珠是我给你的,只会对你好。”似乎怕它还是不肯要,便哀求般的说道,“那颗红珠,其实也不是我的。……若不是红玉骗小和尚给他应愿,哪里会有这样一颗红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