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婶哎了声,“今儿我们去了的人又瞧见那席面儿也是不成样子的,两荤菜,四碗素菜,都是些什么水煮萝卜,凉拌金针,竟还将腌咸菜都端上来充数了!那荤肉里也是不见什么肉的,我扒拉了一圈儿,就寻到了几块儿渣渣肉,哎呦,可惜我那上礼的十文钱了!”
叶溪在旁听着,这幺哥儿家素来爱面子充场面,这次怎么将席面儿办的如此丢人。
“云婶婶,这林家的难道就没把聘礼拿出来办席面儿,全让林家夫妇收在手里了”
云婶道:“别说,这曹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全然糊弄了,兴许是仗着幺哥儿没了名声,好拿捏了,我昨儿个去帮忙的时候,听见了林阿娘在屋里哭喊,骂这曹家的没良心黑心肝。”
李然起了兴致,“云婶婶,你快说说。”
“这林阿娘在骂,曹家的娶了他家小哥儿,聘礼只给了一两便算了,连鸡鸭都不曾提来一个,给幺哥儿送来的喜布也是次等的,自己家嫁个小哥儿还全要拿银子往外贴。”
刘秀凤听的心里畅快,“这曹家当初来我家退亲的时候,一家子刻薄的嘴脸我便知道这不是个好的,这林家偏好觉着是门好亲事,巴巴的往上去凑,在我这儿面前耀武扬威的,如今可算是知道这家人是什么狗头嘴脸了。”
云婶摆了下手,“可不是,这等子人家也太抠了些,还家底好呢,竟办的如此不像话,这林家也没办法,慌着要把小哥儿嫁出去,这只能忍了这口气,院儿里连挂彩的钱都省了,瞧着就贴了几张喜字糊弄了一下,幺哥儿出门子时的嫁衣也是有些苛惨,那颜色都染的不似大红般喜庆。”
叶溪心里还是为幺哥儿感到了些许不值,连成亲这般大的大事都如此糊弄了他,想必日后的日子怕是也是不好过的。
“曹家请了四个轿夫来抬轿子,唢呐什么的一律省了,抬了幺哥儿两个陪嫁的箱子便走了,看着实属是冷清了些。”
云婶子又喝了半碗茶水,便站起身要走了:“今儿吃个席面没什么油水,倒是给我吃的有些馋了,我得回家下碗猪油汤的面条打发嘴,就不扰你们了。”
刘秀凤又留她再待会儿,晚上吃刨汤,村里人哪听不懂客套场面话,云婶子拉着刘秀凤又唠了几句,便走了。
刘秀凤回了屋子,叹道:“这林家的和曹家的算是臭到一个盆里去了,幸好咱家当初跟他家退了亲,否则你如今哪有这般好的日子过,这都是菩萨保佑!”
叶溪笑了笑:“想来是我家人品厚道,与人为善的良因吧,给我送来了个好郎君!”
幺哥儿坐在轿子里,心里委屈的抹眼泪儿。
今儿这场喜事办的全然上不得台面,与当初叶溪的席面儿比,就像是个笑话,想到这里手指不禁将身上的嫁衣攥的死死的,后槽牙咬的紧碎。
当初他拿捏了曹家,现在曹家便用办婚事来恶心他,两家倒是打了个有来有往。
不仅连聘礼都省了不说,就是连个压箱底的首饰也没给,喜布也只给了一匹,与当初去叶家提亲时的东西比起来,实在是磕碜。
这不就是在打他脸么,他气不过找上门去,曹阿娘更是尖声刻薄道:“你既如此瞧不上我家给的,那你不嫁便是了,横竖我家也是不愁娶的,想与我家结亲的多了去了,你是巴巴送上门儿的,如今我家是看在你可怜,名声毁了的份上,答应将你娶进门来,你还挑三拣四的提要求。”
把他气的想要杀人,但念着婚事已定,就要嫁进他曹家门里去了,也只好忍了这口气,都等着进了门,他再与这个曹阿娘慢慢算账不可。
幺哥儿眼中露出凶狠的精光。
就是因为曹家不舍得给彩礼钱,婚事竟要他们自家贴补,家里又没什么存银,阿爹阿娘只能捡着节省的办,不仅委屈了他,也让他家在村里人面前落了笑话,这仇他定是要算在曹家头上的!
轿子走了一个多时辰,便抬到了曹家的那个村子。
曹家在门上贴了两个喜字,又挂了一串炮仗,便全当成亲的门面儿了。
轿子落在门口时,幺哥儿已经被摇的晕晕乎乎,头胀脑热,缓了好一会儿。
曹阿娘自己倒是穿了一身好布料,桃红色的衣裳,光泽也亮,瞧着竟比新夫郎身上的还敞亮。
她站在台阶上,淡淡的说了句:“把人背进来,把鞭炮放了就是。”
曹斌钻进轿子,将幺哥儿背了出来,旁边的人点燃了炮竹,鞭炮声稀稀拉拉的回响在巷子里。
进了院儿里,幺哥儿盖着盖头,看不清眼前是什么场面,只觉得有些安静,不像是办喜事儿该有的气氛。
便趴在曹斌背上问道:“今日你我成亲,办了几桌请了多少亲戚村邻”
曹斌没回话,背着他往屋子里走。
幺哥儿急了,伸手去拧他的肩膀,“问你话儿呢!”
曹斌烦躁的啧了一声,低声警告道:“莫要胡闹,小心我把你摔下去。”
幺哥儿也不是好惹的,全然没了当初勾搭他的温顺乖巧模样,一挣扎便从他的背上跳了下来。
“哎呦!你这个不安分的!还没到屋里呢,你怎自己下地了!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啊!”曹阿娘见了,急吼吼的冲了上来叱他。
幺哥儿:“我问你们今儿喜事的席面是几荤几凉张罗了多少桌”
他话一出,曹阿娘努了努嘴不说话了。
幺哥儿心里一紧,大致明白了些,一把掀开了盖头。
把曹斌和他阿娘都吓着了,曹阿爹更是气的很,“堂还没拜,你竟自己掀了盖头,可不就是在咒我们家么!你这个没名声的小哥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