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穆禄氏未曾想到幼蓁竟然如此直白,当着所有人的面,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,她椅子都坐不住,差点就要掉下来。
在场的人也听懵了,这、这是个什么意思?
乌拉那拉家要往府里送人?福晋特地来问她们的意思?
这整件事情,怎么听起来就这么离奇呢?
宋格格最先反应过来,她当即追着舒穆禄氏问:“夫人,您这是怎么个意思?我们尊敬您是先福晋的长嫂,看在先福晋的面子上,一向对您是礼重有加,但也不代表您就能插手咱们贝勒府里的事儿吧?”
宋格格鄙夷地看舒穆禄氏一眼,嫌恶地撇撇嘴,道:“
你这手……也太长了!”
舒穆禄氏被宋格格一番话砸得头晕,她自持身份,自然不能像宋格格似的,损起人来没有顾忌,只能眼睛圆胀胀地瞪着宋格格:“你、你!”
“我什么我?”宋格格一甩帕子,“夫人是被猪油蒙了心,连人也不认识了?”
宋格格这张嘴最是恼人,但当她骂别人,作为旁观者,看热闹倒是极有趣的。
剩余三人对舒穆禄氏也没了好脸色,四爷本就不爱来后院,眼瞧着宠爱尽归栖梧院,她们只能是逢年过节见上主子爷一面。
这乌拉那拉家居然还想送人进来,更是要分薄宠爱,谁能高兴得起来?
最重要的是,这新人可是和先福晋同族出身,那便算是大阿哥的母家人,这亲疏远近大阿哥自然能分得出。
还不是瞧着福晋有孕,便急了?
李侧福晋向舒穆禄氏投去一个讨嫌的眼神,翻了个白眼才移开视线。
舒穆禄氏被众人看得如坐针毡,神色青白,她抬头去望幼蓁,瞧见幼蓁只是低眸抿着茶盏,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。
她脑子里一灵光,突然想到一事,她立即道:“这可不是我的意思,是我们家老太太,她临终前……”
舒穆禄氏说着,拿起帕子掩着眼睛:“老太太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大阿哥,说大阿哥孤零零在府里,也没个人嘘寒问暖,何其可怜?老太太便要从家里挑个性情温顺,能照顾人的姑娘,进贝勒府照
看大阿哥。虽然占个格格的位分,但绝不是贪图这贝勒府的荣华富贵,全然是为了大阿哥着想啊!”
舒穆禄氏起初还说的有些磕巴,但说到后来,她已经把自己都说得信以为真,神色凄凄,像是老太太真的扒着她耳朵说了这番话似的。
此话一出,李侧福晋等人都不好再说话了,她们虽然不信,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言诋毁先福晋的额娘,且不说外人如何编排,光是被大阿哥知道,就够她们喝一壶了。
舒穆禄氏见众人偃旗息鼓,不禁为自己方才的急中生智得意,她半张脸掩在帕子里,悄悄用眼睛去觑幼蓁的脸色。
把人都叫来又如何?还不是被她一番话震住了,终究是太年轻,做事没个章法。
厅中陡然静了下来,只能听见舒穆禄氏故作悲伤的低泣声。
幼蓁放下茶盏,瓷面在桌上划出响声,在场的人纷纷瞧过来。
幼蓁看向舒穆禄氏,脸上笑得温和,道:“夫人,我觉得你或许是想岔了,无论老夫人多么担心大阿哥,多么舍不得大阿哥,她也只是大阿哥的外祖母,没有权利干涉、也不该干涉四爷的后宅事。”
舒穆禄氏刹那间停了哭声。
“另外,你说弘晖孤零零在府中,没人照顾?”幼蓁哼笑一声,“这话就更站不住脚了。这府里有弘晖的阿玛,弘晖的姐妹,还有弘晖的兄弟。莫非你是想说他们都疏远弘晖,排挤弘晖不成?弘晖在
府中有至亲之人,何需一个不知隔了几层关系的外人来照顾?”
舒穆禄氏已经脸色发白了,众人也被幼蓁说的醒过神来。
是啊,这贝勒府是大阿哥的家,总不会因为先福晋没了,大阿哥就成没人疼的可怜孩子了?
明明主子爷最看重的还是大阿哥,其他儿子都得退避一射之地。
“我进府时日尚短,年纪也轻,不知该如何教养孩子,但这府中还有弘晖的庶母,在座的各位都是做额娘的人,也是弘晖的长辈,若是有需要,她们自然会照顾弘晖。难道舒穆禄夫人认为,这府中诸人,都各怀私心,见不得弘晖好吗?”
幼蓁轻飘飘撂下一段话,杏眸往舒穆禄氏脸上一扫,轻笑道:“夫人的心思可是被我说中了?不然脸色怎得如此难看?”
舒穆禄氏当然要否认,但她几次张嘴,都说不出话来。
能说什么呢?幼蓁一句接着一句,把她的话都堵死了,舒穆禄氏方才话里话外,都是担心大阿哥在府里过不好。她总不能明着说,怕四爷偏心幼子,怕福晋挤兑大阿哥?
舒穆禄氏哑口无言,但别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,只见宋格格跟打了鸡血似的,立即出言附和幼蓁:“福晋,您这话真是说到奴才们心坎里去了。大阿哥是奴才们看着长大的,如今他没了亲额娘,奴才们怎么能不关心呢?每回见到大阿哥,发现他又长高了,又读了许多书,奴才就替先
福晋感到欣慰!先福晋在天之灵,会好好保佑大阿哥的。”
天知道大阿哥和她有什么关系?宋格格也是豁了出去,哪怕她连大阿哥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。
幼蓁险些被宋格格这番“情真意切”的剖白逗笑了,但看在宋格格是针对舒穆禄氏的份上,幼蓁还是忍了下来。
“夫人,你还想把你们家的姑娘送来吗?”幼蓁眸带笑意,对上舒穆禄氏的眼睛,“若乌拉那拉家执意如此,那你们尽管送。我且看着,你们家有多大的本事,能让新人进得了贝勒府的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