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是不是故意的,他只能甘之如饴地接受。分秒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异常缓慢,五秒和六秒之间好像凭空多出七八个不存在的数字,一分六十秒莫名翻了倍,漫长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。
超出五分钟时,季云鹤和文森特总算到了。江濂的心仿佛被浇了半盆冷水,尚有余温在。他站起来让出里面的位置,幽怨地盯着季云鹤,好似对方要是不和他坐一起,就会没脸没皮地泪洒当场。
季云鹤嘴角一抽,越过江濂坐到里面。江濂心里那点余温立即扑腾成火苗。
“嗨,不好意思,路上堵车太严重了,即使我们提前了将近四十分钟,依然没能守时,真是非常抱歉。”落座后,文森特自来熟地解释起迟到的原因。
江濂转正头,神情一瞬变得淡漠,变幻比翻书还快,觑着文森特,不温不火地哦了声。
“午高峰是这样的,所以我中午一般很少出来吃饭,你学会用外卖软件了吗?”季云鹤贴心地没有让文森特尴尬,温声搭话,同时唤来服务员加了几道菜。
“oh,我尝试过几次,体验非常不错,感觉我会爱上这个软件。”文森特自然注意到江濂疏离的态度,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,之前几次碰面,对方都是这样不太热情的样子,想来秉性如此。
席上基本是季云鹤与文森特交谈,江濂向来对除季云鹤以外的人吝啬言辞,全程不是偏头看季云鹤,就是低头给对方布菜,亲疏分明到极致。
饭到结束,文森特瞥了眼江濂,挤眉弄眼地打趣季云鹤:“你要跟我一起回公司吗?你这段时候帮助我很多,现在可以自在放松些。”
季云鹤笑说:“难不成你要打车吗?你可没有中国驾驶证。”
“oh我忘了。”
“我让人送你。”
文森特的话音一落,江濂紧接着说,顶着两道目光发了条消息。
“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想留下鹤,但还是谢谢你。”文森特朝季云鹤眨了下眼,喝掉杯子里的白葡萄酒,挥手与两位告别。
人一走,江濂表面装模作样的冷淡碎成渣渣,往季云鹤身边挪近,抓过他放在大腿上的手,小声说:“回家吗?”
季云鹤斜眼看他,“你不回公司?”
“半天不去倒闭不了,就你整天兢兢业业。”
这话说得颇为怨念,季云鹤哼了声,边起身边幽幽道:“确实没法像太子爷这样随心所欲,小门小户作态嘛。”
江濂噎住,跟上前牵住季云鹤的手,嘀咕:“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什么。”
上了车,仍旧是江濂驾驶。他见季云鹤撑着脑袋要睡不睡,点开车载音乐,第一首有意无意地播放起《拉德斯基进行曲》。
季云鹤斜斜瞄了他一眼,神色松弛,唇角微微勾起,偏头面向车窗。寻常的东西一旦沾上回忆,便会自动赋予不一般的意义。他和江濂也有一些值得怀念的片段呢。
博运集团发布人员调动公示,季云鹤正式卸任ceo的职位。此消息一经发出,不少公司向季云鹤捎来橄榄枝。根据博运年度财报披露,季云鹤任职两年期间,公司净利润同比增长了百分之三百。在经济下行的大趋势下,投资公司能有这样的增幅,季云鹤的能力可见一斑。
其中最积极的当属西能科技孙总,儿子孙鹏飞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,自己年龄大了,逐渐力不从心,有心想找个职业经理人接手公司。季云鹤的能力经过合作那次,他已经领教过,如今对方尚在空窗,他自然想把握住。
另一个同样给出丰厚的条件是祝昀川。
江濂吐出口中的东西,抬眸看向一个劲回复消息的季云鹤,幽怨地说:“你在跟谁联系?”
“祝昀川。”季云鹤随口回道,打完最后一个字,关掉手机懒得再理会。
“艹,这老东西贼心不死。”江濂一听祝昀川的名字,跟过敏反应似的,非得骂几句才罢休。随后他扑到季云鹤身上,捧住脸亲了口,神情颇为认真,“小鹤,你来天河吧,云创投还太小,你展不开手脚。”
直接明牌了啊。季云鹤暗哼,看着他的眼睛,故意说:“论体量,祝昀川那也不错。”
“不错个屁。”江濂脸色阴沉一瞬,幽幽道:“你别忘了你可是天河的大股东。”
季云鹤闻言笑出声,捏了捏他的脸,视线下瞥示意:“你的事还没做完呢。”江濂轻笑,身体往前挪近,含住季云鹤的唇,声线暧昧:“我用别的伺候你。”
“是伺候我还是造福你自己啊?”
“双赢。”
……
再一次拒绝孙总后,季云鹤利落地将手机关机,打算好好休息一个月。休息也不可能真的休息,云创投那边仍得花时间关注,不过相比起过去七年时刻紧绷的工作,能睡到自然醒,确实称得上闲适。
他穿着一身休闲服,独自逛起超市,准备中午自己做饭吃。过去两年他做饭的次数不多,一来工作忙,大多时间要么饭局要么吃食堂点外卖,二来江濂殷勤投喂,轮不到他下厨。如今江少爷的厨艺称得上出色了。
购物完拎着东西走到停车场时,意外碰到暌违多年的故人。若不是对方大惊失色的表情,季云鹤险些没能想起来是谁。
“季云鹤?!小小鹤,你回回来了?”蒋劼双眼睁得老大,脸色肉眼可见的不自然。
季云鹤平淡地嗯了声,不免有些无语,回来两年了,一次没遇到,这才刚辞职休息就碰上了,孽缘啊。
蒋劼一颗心七上八下,嘴巴张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个字,目光怯怯地看着季云鹤。对方一如当年的漂亮模样,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,而自己早就在洪流里挣扎得不成样。两相对比,不禁自惭形秽。